正文 第十三章 正氣莊辦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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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六月十五,丁雲龍大壽的日子。他坐在高台的主位上,看著下麵祝壽的賓客,忽然間就想到了二十年前自己剛剛拜入正氣莊的日子。那時候他就跪在那些賓客坐著的地方,身旁一起的還有他的妻子。時光一晃,如今他已坐到他嶽父曾經的位置上,而他的第一個弟子也快要像他當年那麼大了。丁雲龍將目光放到曆無痕身上,發現他今天穿了一身玄色衣袍,在這夜色中並不顯眼。他的一隻手放在風雪劍上,一隻手握著酒杯,正在慢慢飲酒,整個人如同一道遠山般沉靜、低調。丁雲龍目光一轉,又看向曆無痕對麵的桌子。那本應該是丁逐浪與丁玲瓏的位子。可是現在,卻隻坐著丁玲瓏一人。
“逐浪呢,宴會已經開始這麼久了,他怎麼還沒回來?”丁雲龍問向一直站在他身後的元寶。
“逐浪這孩子為了您的大壽,早兩個月前就出門準備。早上剛接到消息,他尋到了一樣奇寶,如今正押著東西往回趕呢。算算時辰,應該快到了。”
“但願不要耽誤了時辰,讓我在江湖同道麵前丟臉。”知道了丁逐浪準確的去處,丁雲龍便不再多問。此時已經到了眾家獻禮的時候,海南派的玉山真人首先站了起來。他帶來的壽禮是一塊巨大的太湖石。
“丁莊主五十壽辰,玉山略備薄禮還請莊主笑納。”說著,親自揭下了蓋在石頭上的綢巾。都說太湖石三分看形,七分看意。這塊太湖石卻在外形上就能看出七分吉祥。那石頭左邊的部分形如一棵崖間古鬆,右邊則酷似一個‘壽’字。正是合了今日的情境。
“好一塊鬆壽石,玉山真人有心啦。”說著丁雲龍袖子一揮,便有弟子將那鬆壽石抬了下去。
第二個站起來的是點蒼派的李道玄,他帶來的一株金絲赤血珊瑚樹。那珊瑚樹有三尺高,十分罕見,更奇特的是那珊瑚竟是並蒂生長,一株兩樹。第三個獻禮的是青城派的黃長老,他帶來的是一雙紫青寶劍……直到獻禮將要結束,丁逐浪才姍姍來遲的趕了過來。在他身後還跟著一個模樣素淨的少女,手中捧著一個精美的玉盒。
“孩兒拜見父親,祝父親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怎麼回來得這樣晚,快快入席吧。”
“不忙入席,這是孩兒從南海帶回的壽禮,還請父親笑納。”
說罷,丁逐浪打開了玉盒的蓋子,隻見一片雲霞升騰,頃刻便消散不見。
“那盒子裏裝的是什麼,竟能引發奇景。”
“回父親,這是孩兒花了無數心思才找到的肉靈芝。”
肉靈芝,俗稱太歲。在民間有人以此物為凶,但那大多是蒙昧的說法。隻有真正識貨的人才曉得,這肉靈芝乃是有價無市的奇寶,運用得當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奇效。
“不錯,浪兒有心了。快入席吧。”說完,丁雲龍又轉頭向元寶道:“怎麼唱了這麼久的禮卻沒聽到你送的是什麼?”
“今次無痕送了一桶西域佳釀,我便湊了一套夜光酒杯。不過我們回來得早,那兩樣東西已經被我存入庫了。”
“今夜月明輝皓,正是用夜光杯的好時候,去把你的杯和無痕的酒都抬上來,給各位助助興吧。”
“好,我這就去準備。”
那套夜光杯本是地方官員為山東知府壽辰準備的生辰禮物之一,沒想到在途經雞山的時候被閻王寨所劫。在曆無痕與孔兵一戰之後,元寶便順理成章的將那套酒杯順了出來,借花獻佛給了丁雲龍。那一套酒杯共有八盞,個個流光溢彩,在夜色中宛若八個小月亮。
“葡萄美酒夜光杯,果然是絕配。這酒是你從西域帶回來的?”丁雲龍轉向曆無痕。
“是的,去年西域葡萄大好,我便請當地的酒坊釀了這一批酒,準備獻給義父。”
“有心了。”說罷,丁雲龍舉起酒杯對滿庭賓客道:“今日是丁某生辰,多謝諸位江湖同道賞臉來賀。丁某在此敬諸位一杯,先幹為敬!”
下麵的人見丁雲龍將酒一飲而盡,便都舉著酒杯回敬。忽然,有一位客人在喝了酒之後咦了一聲,舉著那剩下的半杯皺起了眉頭。那人便是點蒼派的李道玄,他在江湖上有一個雅號便是酒劍君子——品百味美酒,行劍中君子。
“這酒的味道……似乎有些不妥。”李道玄有些遲疑道。
“有和不妥?”曆無痕在喝的時候也覺得這酒和他在西域品嚐是有些差異,一時間卻又想不起差在哪兒,如今李道玄也說有不妥,便將他那一絲疑惑又勾了起來。
“這酒是極品美酒,不過這酒中……似乎有一股血腥味兒……”
“血腥味?”其他的賓客聽到這樣一個說法無不目漏震驚。要知道,今天可是正氣莊莊主的五十大壽,他們喝的則是正氣莊大弟子送來賀壽的酒。在這樣的場合,這樣的酒中怎麼可能會有血腥味兒?
“你去將那桶酒抬過來。”丁雲龍對站在一旁的元寶言到。
不一會兒那桶酒便被人抬到了中庭。丁雲龍命人將酒桶劈開,隻見紅流傾瀉之間一個圓滾滾的人頭從酒桶裏滾了出來!眾人看著那泡的發脹的人頭,再想起剛剛喝下的果酒無不撫胸做嘔。卻有一個人,忽然從客席中跳了出來,抱起地上的人頭嚎啕大哭。
“曆無痕,我兒子的頭怎麼會在你的酒桶裏!”海東青紅著一雙眼看著曆無痕,仿佛要將他千刀萬剮。
“我也不知道令公子的頭為何會出現在這裏。這桶酒七日前便被送到正氣莊,在此之前我也不知道這桶酒都經曆了什麼。”
七日前,那正好是海博瀾失蹤的日子!原來在曆無痕與元寶離開不久,海東青便派海博瀾收拾行裝,準備先將那三個允給元寶的寶物送到正氣莊。誰知在隊伍行至一半的時候海博瀾忽然留書離開,隻讓隊伍繼續前進,他不日便會前往竟陵同他們會合。然而這一去之後,除了隔三差五的書信,海博瀾再未露麵。七日前,正是海博瀾最後一封信送到的時候。信中,海博瀾說他已經找到玉玦的消息,會立即同海東青會合。海東青沒想到自己一等七天,等來卻是兒子泡到發脹的人頭。
“我兒子的頭都在這兒了,還會有什麼誤會!你殺了他,還用他的頭泡酒。老夫要你償命!”
“我與令公子無冤無仇,為什麼要加害於他?”
海東青腦子一震,忽然想起在揚州時自己曾拿玉玦給曆無痕看過。難道是……他不敢再往下想,果然還是太心急了!想到這裏,海東青一張臉由白憋紅,由紅憋紫卻再說不出半個字。他的兒子死了,有人覬覦他的異寶,他卻不能公布原因,否則隻會引來更多的財狼虎豹。他抱著兒子的頭陷入了沉默,一雙眼卻越來越紅,顯然已經快要陷入瘋狂。
“海老,要我老程說你那兒子平時囂張跋扈,仇家並不少。難道你要將這些爛賬都算在正氣莊的頭上?而且曆大俠與你兒子不過僅有一麵之緣,他們之間又沒什麼仇怨,這明顯就是嫁禍。你人老腦袋也糊塗,連這麼明顯的離間計都看不出來麼?”說話的是程淘沙,他與海家父子過節深厚,今日見海家遭難心中早就竊喜不已,眼見如今海東青腦子不清醒妄圖招惹正氣莊,便忍不住想添一把幹柴,澆一桶熱油!
“哼,不是正氣莊難道是你?也是,你早就看我兒不順眼。瀾兒,今天有一個算一個,凡是與你有過過節的爹都送他下去陪你,這程淘沙我第一個送他下去!”說罷海東青一手抱著海波瀾的頭一手出掌便和程淘沙戰到了一起。這兩人俱皆是揚州漕運領袖,平時兩幫雖多有碰撞海伯瀾卻從不成與程淘沙出手。麵上是謙和有度,裏子裏卻是他自持身份不屑與程淘沙之流交手,所以平時兩幫之間的矛盾倒多是由海博瀾與程淘沙結下的。如今海伯瀾莫名其妙的身首異處,海東青第一個不願意放過的便是程淘沙。
海東青雖算是程淘沙的半個前輩,但二人卻俱是在江湖上翻騰了幾十年的人物,程淘沙也不懼怕他。兩人你一拳我一腳,海東青雖一手抱著兒子的頭卻分毫不見頹勢,兩人鬥得不分軒輊。
丁雲龍看著庭中這番鬧劇不由得眉頭深皺,今天本是他的大壽的日子,如今卻被攪得烏煙瘴氣。今天不論誰對誰錯都是觸了他丁雲龍的黴頭,心思及此丁雲龍集力於指,隻見他手中的夜光杯嗖的一下飛了出去顯示擊中了程淘沙又借力打力擊到了海東青身上,兩人身軀一震便生生定了下來。丁雲龍這一手點穴功夫可謂出神入化,他離兩人少說也有五六丈遠,又是夜裏,那夜光杯如流星般點了兩人大穴之後又在空中劃了一道光弧弧穩穩地回到了丁雲龍手上。此時海東青的右掌距程淘沙的百會穴隻有三寸之遙,若不是剛剛丁雲龍出手,程淘沙恐怕就要命喪在海東青掌下了。
“今天是丁某的生辰,兩位還是給丁某個麵子坐下來說吧!”
這酒桶泡人頭的事兒頗有蹊蹺,丁雲龍本想漏這一手震懾群雄,讓大家坐下來好好推敲一下到底是什麼人敢在正氣莊做下這種以屍泡酒的惡事,沒想到這話落到海東青的耳朵裏竟生出了另一番意思。他滿臉憋得通紅,隻要是內家高手便不難看出海東青正在用盡全力衝擊穴道,不過片刻之間一道血龍自海東青口中噴出,他的穴道也自行衝了開來。
“哼,海某功夫不及丁莊主,今日認栽!不過殺子之仇,他日必讓正氣莊血債血償!”說罷,海東青一個轉身便掠出了院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