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真正的東家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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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談好了買賣,龍景軒便不再隱瞞,將有關玉杯的線索分享給兩人。當初玉杯被劫之後,鐵衣候府多方打探卻毫無結果。無奈之下,鐵衣候花費了極大的代價找到燕子樓,才得到了一些有用的線索。據燕子樓傳來的消息,劫走玉杯的乃是江湖上有名的大盜呂慎一,人送外號滑不留手繞梁膝。不過此人雖然盜技高超,武功卻著實一般;很貪財,卻也沒到不要命的地步。這從他出道十幾年來盜富不盜官,盜賈不盜武的做派便可見一斑。他平時走的多是巨商富賈的門戶,實難想象,這樣一個謹小慎微的聰明人,怎麼會去招惹天家。不過元寶在意的並不是這呂慎一如何來的膽子,人總有逼不得已的時候;他在意的是鐵衣候府竟然搭得上燕子樓這條奇船。
    鐵衣候府自幾十年前,上一代鐵衣候迎娶了江湖名門南宮世家的嫡女之後便成了官門在江湖中的耳目,代天家行監管江湖之職。而燕子樓,則是江湖至絕至秘的存在。她的絕,殺人不見血,她的秘引無數江湖英雄競折腰。隻因為她建在一處絕地,那處名為苦海心,極樂城的絕地。
    極樂無邊黃金域,苦海有心積淚城。極樂城,傳說中可以滿足世間所有欲望的地方,再深的欲壑在那裏都可以被填平。傳說那裏有最美的女人,最多的財富,最好的酒,最頂級的武功。隻是沒人知道極樂城在哪兒,更沒人敢去尋。隻因為極樂城外的苦海心是一處真正銷魂蝕骨的地方。百年來那些去尋找極樂城的人最後都死在了那裏,他們的屍體漂浮在連通苦海心的四海之中,任由魚食鳥啄,魂歸無處。然而十幾年前,就是在這樣一個幾乎與外界隔絕的傳說之地,燕子樓掛起了‘通達天下、目括海內’的招牌。不僅如此,燕子樓還破了極樂城百年來隻進不出的規矩,在幾年前將三個江湖客帶入了極樂城,又將他們平安送了出去。此後,燕子樓在江湖中名聲大噪。
    “真沒想到,鐵衣候府竟然請得動燕子樓。”
    “家父對燕子樓中的一位管事有恩,他曾留給家父三枚金燕子鏢,承諾憑這三枚金鏢可差燕子辦三件事。”
    “原來如此。”元寶微微一笑,沒有繼續問下去。
    “既然你們已經找了盜寶之人為何不發榜通緝他?”曆無痕道。
    “發榜?官府那幫酒囊飯袋,追了他三個月,連個影子都找不到。而且他下手的地方可是皇宮。這榜要如何發?”
    “這就叫死要麵子活受罪,那位”元寶用手指了指天道:“如果真將這榜發了出去,恐怕日後連覺都睡不安穩。”
    “哼,明明是富有四海的人,卻這般怕死。”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這世上本就是越高高在上的人越惜命。隻有你這種有今天沒明天的江湖浪子才不把命當回事兒。”
    “夠了,今上不是你們這種人可以妄議的。”
    龍景軒很不滿他們對皇帝的不敬,卻又無可奈何。他少年時曾向往過母親口中的激蕩江湖、瀟灑劍客,甚至想過長大後也要執劍馳馬闖蕩江湖。但當他真正開始接觸這些他羨慕過的江湖人時卻又深深的覺得他們粗鄙。就比如他麵前的這兩個人,論相貌均是儀表堂堂之輩,氣度優雅,但他們骨子裏卻帶著一股不遜,似乎天地之間,能掌控他們隻有他們自己。天、地、君王皆不在其眼中。龍景軒有些煩躁,卻不知道這煩躁的緣由來自何處,於是他決定換一個話題。
    “最近我得到消息,他逃竄到了這裏。”龍景軒在桌子上寫了個‘魯’字。
    看到了這個字,元寶頓時眼睛一亮。他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眼角笑出了一道月牙。
    “魯……讓我猜猜,莫不是他逃到了金雞山?”
    “正是此處。不過,他在金雞山隻露了一麵,我也不知道他還在不在那裏。”
    “隻要他出現過,總會留下些蛛絲馬跡。我聽說金雞山的閻王寨最近劫了山東知府一票大的,難道官府就沒有動作?”元寶問道。
    “哼,一個知府的生辰綱竟有十數萬兩之多他怎敢張揚。所以即使呂慎一真的逃到他的地界裏,他也不敢聲張。這次上金雞山的,隻有我們三個。”
    “嘿嘿,閻王寨可是個妙去處。這買賣,算我一個。冷饅頭你怎麼說?”
    “買賣我接了就一定會做,不過我還有一個疑問。”曆無痕頓了頓,雙目直視龍景軒,一字一句說道:“這樁買賣的東家究竟是你還是鐵衣候府?”
    是你,還是鐵衣候府!龍景軒沒想到曆無痕竟能想到這一層,年輕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訝,瞬間這絲驚訝又變成了尷尬。他垂下眼睛,臉色幾變,最後淡淡的說:“是我。”
    聞言曆無痕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他對別人的私事一向不在意,更沒有刨根問底的興趣。哪怕這件事背後有著天大的幹係,他關心的也隻有道義和東家。隻要這兩樣不衝突,其他的他一概不聞、不問、不言。這是他的稟性,也是他的準則。
    金雞山位於山東境內,本是一座名不見經傳的小山,近幾年卻因為一群綠林英雄而變得熱鬧非凡。他們拉起招子自稱閻王寨,在金雞山上已虎踞龍盤了三四年。不過若說這夥綠林客是強盜,卻也不盡然。他們幾乎從不枉殺人,也不劫過往的商人旅客;可若說他們不是強盜,在魯南這片兒黑吃黑的行當還真沒幾個幹得比他們利索。
    在金雞山腳下有一座木梁縣,這裏貫通南北,是不少商旅的必經之地。此時曆無痕三人正騎著馬,在木梁街上尋找住處。他們身邊的人來來往往,有一些是來趕集的農民,有些則是商旅,趁著集市買物易物。
    “沒想到這土匪窩腳下還挺熱鬧。”元寶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調侃道。
    “江湖上有哪有真正的太平。”
    “若天下都太平了,像你這樣的賞金手豈不就要餓死了!”
    “前麵有家客棧,我們先進去歇歇腳,順便打探打探消息。”
    曆無痕,元寶二人從善如流,隨龍景軒進了那客棧。小二看他們三人的穿著便知道這幾位應是跑江湖的大爺,連忙沏了壺好茶,點頭哈腰的送了過來。元寶見他眉眼機靈便從懷裏摸出了一顆金錁子在他眼前晃了晃。那小二被金錁子晃得直了眼,整個腦袋跟著元寶手中的金錁子一上一下,一左一右的來回晃動,很是滑稽。
    “小二哥,聽說你們這兒有座金雞山?”
    “是有座金雞山。”
    “那金雞山上有什麼?”
    “閻……閻王寨。”似乎是發現自己說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那小哥的眼神一瞬間變得清明,兩隻手一前一後的捂住了嘴。還不放心的看了看四周,見周圍沒什麼人關注這邊,才恢複了正常模樣,一臉苦笑的對著拿著金錁子的元寶說:“爺您想問什麼不妨直說,但凡是小的知道的定然知無不言。隻是您也別坑小的,小的上有老下有小,還指望著這條小命照顧全家呢。”
    “不過是問了你一句金雞山,怎麼就是坑你了?”元寶一隻眉毛跳的老高,還摸了摸嘴邊的八字胡。
    “別說是這木梁縣,放眼整個魯地誰不知道這金雞山上有座閻王寨。”那小二將聲音壓得極低,隻有桌前的幾個人才能聽到他的聲音。但他仍舊不放心,說這句話時餘光一直來回掃視周圍,唯恐他這句話被別的什麼人聽去。
    “有座閻王寨又怎樣,我看你們這木梁縣挺太平的。”
    “前幾年的確太平……不過這兩年就……”
    “這兩年怎麼了?”
    曆無痕看向店小二,那小二瞬間覺得自己像掉進了菜窖,冷不丁打了一個寒顫。他看著曆無痕,隻覺麵前的這個人目光如電,雙瞳似星。隻是被他這麼看了一眼,便從心坎涼到了腦門,心中那些彎彎曲曲的小心思也瞬間被嚇了個精光。
    “其實也沒什麼……天下烏鴉一般黑,您也不能指望它變種成喜鵲不是。”
    店小二側過身,指著一個角落對幾人說:“您幾位看到角落裏那兩父女沒有?”
    三人順著他的手指看到了一對麵容愁苦的父女。父親已經步入知天命之年,頭發灰白參半,衣服補了又補,顯然日子過得並不好。他手上抱著一把琵琶,弦已經斷了。琵琶的琴身上還有幾道嶄新的刀痕,顯然是最近才劃上去的。他身邊坐著的少女看起來隻有二八年華,身上穿的雖然也是舊衣卻不見補丁。那姑娘長了一雙很美的眼睛,圓圓如杏仁,皎皎似明月。然而此時那雙眼睛卻是紅著的,眼圈兒是腫著的,可即便如此仍難掩那雙眼睛的美麗,倒是更為它的主人增添了幾分柔弱風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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