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情深入骨 第六十五章 科考驚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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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德三十六年,四月初三,陵奚國科考的前一日,數百位學子紛紛趕赴京城,這些經過層層選拔的學士,都胸有成竹的期待著這次翻身的機會,十年寒窗,隻待今朝,若是高中,便可擢至朝堂,成為天家的臣子,高頭大馬,衣錦還鄉,後半生衣食無憂。
在距離考場最近的鳴軒客棧內,擠滿了前來應試的學子。他們三五成群,或猜測著這次考試的難易,或斟酌著試題的範圍,還有些考生甚至已經開始圍著一個青年互相稱兄道弟,言談間盡是拉攏巴結。
而這個青年,就是當今禦史大人的獨子,李苑。
“李兄,你才高八鬥,學富五車,等你高中了狀元,可別忘了我們這些兄弟啊。”
“對啊,李兄,能我們考試完了,可否將我們引薦給令尊大人,我們對禦史大人可是仰慕至極,很早就想去拜會了?”
李苑被眾人圍在中間,已被誇得七葷八素,“既然大家有緣在此相聚,日後若是我高中,定然不會忘了兄弟們。”
“多謝李兄,來讓我們敬李兄一杯。”
酒過三巡,李苑暈頭晃腦的上樓,剛推開門,便見一身藏青長袍,頭戴鬥笠的人立於窗邊。
李苑一驚,酒也醒了大半,忙道:“你是誰?怎麼會在本公子的房間?”
那人轉過身來,緩緩的走到桌邊坐下,將一個白玉扳指置於桌上,啟唇道:“看看這個。”
李苑戒備的走近,拿起扳指仔細看了看,眼中閃過一絲精明,“你是太子殿下的人。”
那人輕笑一聲,“算你還識貨,太子殿下果然沒有看錯人。”
“你今日來是何目的?”
“如今朝堂之上,太子和睿王難分伯仲,對立之勢也越來越明顯,太子絕對不容許睿王做大,所以,太子命我我今天來和李公子談一樁交易。”
“我不過是沒有任何官階的考生而已,太子和睿王之爭與我何幹。”
那人笑中帶諷,“李公子真會明哲保身呐,你想想,若是你日後入朝為官,一旦跟錯了人,站錯了隊,嘖嘖,那下場不用我說了吧。”
“你到底什麼意思?”
“李公子是聰明人,難道來猜不出我在科考前一日來見你,到底是因為什麼嗎?”
“你難道要助我?”
那人伸出手指在他麵前晃了晃,繼續道:“不是我要助你,是太子殿下要助你,太子殿下說了,這次科考,他會保你高中,隻是希望你日後能夠效忠於他,待有朝一日太子殿下榮登大寶,必然少不了你的好處。”
李苑戒備道:“太子殿下竟然讓一個連麵紗都不敢摘的人來跟我談交易,未免太沒有誠意了吧。”
那人絲毫不見慌亂,淡然解釋道:“哈哈……李公子多慮了,如今是科考前夜,太子又是主審之一,太子府外必然眼線眾多,我這樣前來,不但是為太子殿下著想,更是為了李公子啊。”
“為我?”
“李公子必然也不想讓別人知道,你今日見的人是太子的親信吧。”那人緩緩說服著他,將親信二字咬的很重。
李苑盯著他看了片刻,仍是猶豫不定。
那人見他不為所動,朝他走進了兩步,壓低聲音又道:“相信李公子也已經知道,令尊如今已經站在太子殿下這邊,在朝堂之上亦為太子幫了不少忙,李公子應該效仿令尊,同樣對太子殿下盡忠才是呢。”
李苑道:“既然如此,我便信你,隻是進考場之時盤查甚嚴,批巻的時候也需兩位主審在場,想要做手腳恐怕很難,不知太子殿下要如何助我?”
“這個就李公子該擔心的了,你隻需今日好好休息,明日便可知曉一切。”
“如此,多謝。”
“李公子,那在下就等著在皇榜之上看你的名字了。”語落,那人走到窗邊,向外看了看,確定無人之後,縱身躍下。
李苑揉了揉眼,趕忙跑到窗邊向下張望,已看不到任何人影,隻有隱隱約約的打更聲從前方的街道傳來。
一個長袍加深的人影在無人的街道上疾行,無人知道,那人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淺笑,似諷似嘲,如魔魅般綻在黑夜。
翌日,陽光不烈,天色略顯暗沉,穿街而過的風帶著沉悶,卷起灰塵,毫無章法的飄蕩在半空。
考場外的守衛全部是宮裏調來的禦林軍,長劍佩於身體右側,嚴陣以待立於考場的朱紅大門之外,盤查著一個個進入考場的學子,考場正中間是主考官休息用的廂房,從此處向左右延伸了數百間相互隔開的屋室,廂房前垂著厚重的簾幕,門外靜靜的停放著明黃的步攆,學子們從廂房門外經過時,無不探長了腦袋想看到簾幕後的那個人,那個可以左右萬民生死的君主,在他們心中亦如神砥般存在。
三十多年來,從未有過皇帝親自駕臨考場的先例。
待考生們都進入了規定的屋室,一聲清脆的羅響,有翰林院的巡視官員高呼開始答題,考生們拿起筆來,或凝神靜思,或奮筆疾書,或蹙眉撓腮。
開考不過兩炷香的時間,太陽已升至中天,靜謐的考場中突然出現了“咕咕”的叫聲,巡視的官員順著叫聲找去,發現有名學子上桌上均立著一隻白鴿,鴿子的腳上綁著紙箋,白鴿神色呆滯,似迷了路,那學子的臉色嚇的慘白,揮手卻怎麼也趕不走,那官員不敢擅自做主,立刻將人和白鴿一並拿下,押至景德帝麵前。
一臉怒容的景德帝拿著紙條翻來覆去的看了幾遍,猛然將其摔在地上,向巡視的官員道,“這人是何來曆?”
那官員不敢抬頭,戰戰兢兢的回道:“回皇上,是禦史李大人的獨子,李苑。”
景德帝看向跪地地上瑟瑟發抖的人,斥道:“好個李苑,你竟然串通宮外之人一起作弊?”
李苑眼神閃爍不定,臉色嚇得盡失血色,連連叩首道,“草民冤枉啊,草民真的不知這白鴿怎麼會落在我的桌案上。”
“物證在這,還想狡辯!這鴿子為何沒有落在別人的桌案,偏偏在你麵前,而且腳上綁的還是這次試題的答案。”
“皇上饒命啊,草民真的不知道。”
景德帝微眯了眼,一掌拍在身旁的桌案上,沉了聲繼續道:“你可知道,你罪犯欺君,朕現在就可以斬了你。”
李苑全身都在顫,慌亂道:“我說,我說……草民三日前曾遇到一個人,那人自稱是太子殿下的親信,說這次科考會助我上榜,條件是草民入朝為官後必須以太子殿下馬首是瞻……”
“你血口噴人!”太子打斷他,臉色鐵青的跪在景德帝麵前,忙解釋道:“父皇,兒臣絕對沒有派人接觸過這些學子,也從不認識此人,不知道他是受誰人唆使,故意來誣陷兒臣的呀,請父皇明察。”
景德帝看了太子一眼,繼而問李苑道:“你看清那人是何長相了嗎?”
“那人來見草民時帶著鬥笠,而且以黑紗遮麵,不過他給了微臣一個信物,是一個刻有四爪龍紋的白玉扳指,草民雖然才疏學淺,但這四爪龍紋確實這有太子殿下才能佩戴,所以草民就信了那人的話。”
景德帝拿著那扳指看了片刻,對太子道:“這扳指是真的,你身為主審官,竟然以權謀私,欲拉攏朝臣,你好大的膽子!”
“父皇,兒臣這扳指數天之前就丟了,確實不知道是何人撿到欲來陷害兒臣的呀。”
軒轅景向前一步道:“二哥,你這扳指早不丟晚不丟,偏偏在這科考的前幾日丟了,這樣的說辭是不是太過牽強了。”
“景弟,怎麼連你也幫著外人一起害我。”
景德帝道:“住口,這從今日起,你給朕回太子府閉門思過,在朕沒有查清這件事之前,不準你踏出太子府半步,至於李苑,押入大牢,等候發落。”
太子的臉上憤恨與驚慌交織,“父皇,兒臣冤枉啊。”
軒轅景跪地,恭敬的叩首,道:“父皇請息怒,這次科考兒臣作為主審之一,竟然讓考場出現了舞弊的事,兒臣亦有不察之責,請父皇降罪。”
景德帝歎了口氣,“這件事與你無關,在朕的眼皮子低下作弊,真的是無法無天,餘下的兩日,由你一人來擔任主考,切莫再讓父皇失望。”
“兒臣遵旨。”
…………
當天傍晚,易淩瑤剛回到薔薇苑,軒轅睿就派人將她請進了書房,直接冷著臉問道:“你昨日去見了李苑。”
“是。”易淩瑤大方承認。
“那鴿子也是你安排的?”
易淩瑤解釋道:“對,我昨日趁李苑不注意,在他身上下了居巢香,這種香料對人來說確實不易察覺,但是鴿子卻對這種香極為敏感,所以那隻鴿子便順著居巢香的味道找了過去,隻要香料的味道不散,那鴿子便不會飛走,隻要這事鬧大,景德帝自然會親自過問。”
“那太子的扳指和試題的答案你是如何得來?”
“偷的。”
軒轅睿蹙眉斥道:“簡直胡鬧,堂堂睿王妃,不僅學會了偷盜,竟然還借刀殺人,你可知道,三年一次的科考對這些學子來說有多重要,若是鬧出大亂子,你該如何收場。”
聽著他的責難,易淩瑤也不悅道:“李禦史已經歸在太子麾下,十一王爺豢養伶人紫煙的事就是他揭發的,我沒有王爺這種悲天憫人的胸懷,我隻知道他既然不義在先,我不過是還他一份禮而已,王爺何須如此動怒,難道王爺不想爭這天下,要眼睜睜的看著太子騎在自己頭上麼。”
軒轅睿怒道:“你可知道,你說這些話可是大逆不道。”
易淩瑤不懼,抬起頭道:“大逆不道又怎樣,若是王爺覺得淩瑤有罪,便可以直接把我綁了交給皇上。”
“你……”
“這些日子以來,我欠王爺良多,我做這些事,不過是想將我欠你的還給王爺,因為,我怕以後會還不起。”
她自嘲的勾起嘴角,她心裏知道,今日的手段和陰謀肯定讓他不齒,但是,那又有什麼關係?她從來不是隻顧虛假禮儀的大家閨秀,也不願做守規懂矩高高在上的睿王妃,她是易淩瑤,是辰樓的右護法,更是那個背負國仇家恨的清音公主,而他是陵奚國百姓愛戴,正直深沉的睿王,這一切,注定兩人永遠都不是同一條路上的人。
如今,兩人之間不過是一紙契約,她不想讓自己陷的太深,因為每次與軒轅睿相處,心中都會生出莫名的情愫,她很慌亂,心裏也一直害怕,害怕與軒轅睿走的太近,更害怕讓他走進心裏。所以她才急著要把欠他的情還清,寧可背負罵名,寧可做出不義之舉,也是義無反顧。
可是,他似乎並不領情,既然如此,那便沒有什麼好說的。他要做君子,那便由她做小人吧。從今往後,她會以她的方式助他,隻要有朝一日,他能履行諾言,助她複國,待到契約達成之時,恩怨兩情,再不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