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情深入骨  第六十二章 劍舞傳情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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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王府後花園呆了許久,兩人都沒有說話,月移星動,薄霧漸生,夜風沁涼,灌入衣袖,身後樹影婆娑,花香盈盈。
    易淩瑤漠然的將手中的茶盞放到嘴邊,才發覺茶早已涼透,冰冷的茶水入喉,泛起淡淡地澀意。
    兩人一立一坐,軒轅睿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久久沒有移開。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更夫蒼老的聲音在牆外響起,沿著空曠的街道回響,穿牆而入,漸漸喚回了二人的思緒。
    易淩瑤看了看周身的月影,淡淡開口道:“天色不早了,若是王爺沒有什麼事,就先去休息吧。”
    “你不走?”
    易淩瑤思索了片刻,毫無睡意,便指了指天空中的殘月,語氣極輕,“我想看看月亮。”
    順著她的手指向上看去,一彎下弦月高掛中天,月牙周身是朦朧的雲絲,月殘星疏,此時的月光並不是明亮的紗白,而是淺淡的青白顏色,落在眸心,冷在心裏,看久了,亦覺得戚戚然,不知不覺便升起絲絲傷感。
    軒轅睿略帶詫異道:“平常人家看月亮,都是等到月中十五,聚在一起看滿月,而這樣的殘月,你喜歡?”
    易淩瑤仍是微仰著頭,眼神中有殺氣漫上,“我討厭圓月!”
    因為永遠忘不了,那個圓月的夜晚,叛軍攻入宮城,殺伐四起,司馬氏一族幾乎被屠殺殆盡,江山易主,每當看到圓月,透過紗般的月色,似乎能看到親人們臨死前掙紮的容顏,乳白的月華傾瀉而下,卻遮不住那滿地的猩紅,掩不住生命逐漸流失的血腥之氣。
    圓月,在別人眼裏是團圓的暗示,是美好的預兆,而在她心裏,卻是殺戮的警醒和大仇未報的無奈。那個圓月之夜,那次滅門慘禍,刀光劍影下苟且逃生的迷茫與親人死於非命的絕望,雖時隔經年,世事變遷,但在她心裏早已化成了一道無法愈合的禁忌之殤!
    沒有問原因,軒轅睿站起身,將外袍解下,替她披在身上,抬頭看向那朦朧的月色,“既然如此,本王也在這賞一回殘月。”
    易淩瑤沒有拒絕,望著越來越濃的夜色,突然無來由的問道:“王爺用過劍嗎?”
    “為什麼這麼問?”
    易淩瑤的眼神開始變得迷蒙,眸心含淚,嘴角卻帶著詭異的淺笑,“你知道劍刺入血肉裏是什麼感覺嗎?痛到麻木,意識卻是清醒的,嗬嗬……看著自己的血一點點的流盡,那會是怎樣的一種絕望啊?”
    軒轅睿輕拍了下她的肩頭,憐憫的看著她:“不要再想了,相信我,有些事情永遠都不會再發生第二次,人的絕望往往是因為一直走不出第一次的陰影,總是一次次的回想不能改變的事情,一次次的揭開原本該愈合的傷疤,有些事情是要去討代價,但不要一次次的懲罰自己,不是你的錯,知道嗎?”
    易淩瑤打了個冷顫,猛然站起身,眼神陌生而戒備,像對著一個敵人,“你知道了什麼?還是顧逸風跟你說了什麼?”
    軒轅睿搖了搖頭,安慰道:“我什麼也不知道,隻是你每次見到殘月都是如此難過,我很擔心。”
    易淩瑤盯了他良久,他沒有躲閃,眸光溫柔而平靜,讓人無來由的安心。穩了穩思緒,易淩瑤察覺到自己的失態,淺淺的道了聲抱歉,重又坐下。
    “淩瑤。”
    “嗯?”
    “這月亮雖殘,夜色卻美,那麼好的夜色,本王舞劍給你看吧?”
    “你?用劍?”她疑惑的抬首看他,月色照在如蝶翼的長睫之上,在臉上投下淡淡地剪影,柔美的令人窒息。
    “本王雖很少用劍,但並不代表我不會用”說完,軒轅睿淡淡轉身,向身後的空氣道:“來人!”
    一名暗衛即刻現身,恭敬的立在軒轅睿麵前:“王爺請吩咐。”
    “把劍留下,你可以走了。”
    “啊??”那暗衛一臉迷茫,立在原地沒有動作。
    “還要本王說第二次?”
    暗衛拿手背蹭了蹭額上的冷汗,反應過來後立馬解下身上的佩劍,遞給軒轅睿,半信半疑的邊走邊回頭。
    月色稀,星影疏淡。飄渺的薄霧氤氳在半空,化作絲絲清涼浸潤著衣襟,他的表情看的不甚真切,而此時的易淩瑤自己也辨不明,那看不清的究竟是人,還是人心?
    軒轅睿從劍鞘中抽出長劍,抬眸看了她一眼,便舞了起來,手腕翻飛,劍隨身動,劍鋒淩厲卻帶著幾分溫雅,跳起時衣袂飄動,嬌若遊龍,動作雖看似輕盈,實則蘊藏著力量,他出手忽快忽慢,氣勁亦隨著身形時強時弱,劍鋒折射著月華,漸漸與周身的劍氣縈繞在一起,風華萬千,讓人目不暇接。
    夜很靜,院中隻餘劍身劃過空氣的聲音。
    易淩瑤有些恍惚,眼前的人似乎很熟悉,卻又甚是遙遠,她想試著看透他,卻怎麼都看不到他的眼底。
    眼前一道銀光忽現,易淩瑤毫無防備的驀然一驚,抬眸看時卻見軒轅睿已將劍拿到她麵前,四目相對,他的眸心溫柔若水。
    “接下它!”甫啟唇,他的聲音帶著蠱惑,伴著慵懶的笑意,讓她無法拒絕。
    易淩瑤帶著疑惑接下他手中的劍,取下隨身的巾帕將劍身擦拭一遍,才把劍重新還了鞘,置於桌案之上。
    牆外更夫的的聲音再次響起,易淩瑤這才感覺到兩人已獨自相處了那麼久,而今晚的他似乎有些反常,卻想不出哪裏不對。許是時間真的太晚了,亦或是白天太累,一陣困意襲來,易淩瑤也懶得再去想,用手揉了揉困倦的眸。
    軒轅睿淺笑著將她半摟在懷裏,輕語道:“天色已晚,我送你回去。”
    “好。”
    不遠處,君羽一手托腮,側臥在牆頭,半眯著眼看著眼前的一切,慵懶道:“顧堂主請我到這裏喝酒,就是讓我看這出戲?”
    顧逸風仰頭灌了一口酒,認真道:“不是戲,是情。”
    “情?”
    顧逸風看著兩人的背影,伸出手臂比劃了一段距離,才開口淡淡道:“你可知我們所在的位置與樓主方才舞劍的位置相隔多遠?”
    “不足百尺。”
    “對,距離不足百尺,若在平常,憑樓主的內力,怎會察覺不到我們的存在,隻是今晚卻不同。”
    君羽拿起酒壇喝了一口,話語隨著酒香懶懶的飄過:“哪裏不同?”
    顧逸風望了望天上的殘月,輕歎道:“是人心不同,若在以前,百尺之內的人還沒有近的樓主的身,便會被發現蹤跡,而那時那刻,他的眼裏,心裏,隻有她,全是她,所以才沒有察覺到我們。”
    君羽笑的不可琢磨,“樓主做事一向謹慎自持,卻為了她將自己陷入兒女情長之中,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英雄難過美人關麼?”
    顧逸風不以為意,轉眸對君羽道,“方才樓主的劍舞你可看懂了?”
    君羽挑了挑眉,自顧自的分析道:“樓主不常用劍,但他舞劍的時候卻用了大約三成的內力,所以劍舞才顯得剛勁卻不失雅觀,矯健亦不落陰柔,劍舞之道被他領悟的淋漓盡致,確實不錯。”
    “我指的不是這個”。顧逸風蹙了蹙眉,不滿的看著他,臉上寫滿了‘君羽堂主你是來煞風景的麼’。
    君羽自認為解釋了劍舞的精髓,但看到顧逸風那一副孺子不可教的神色,一時竟猜不透他方才話中的深意。
    顧逸風飲了一大口烈酒,伸手胡亂擦去嘴角的酒漬,半是解釋半是回憶道:“這劍舞原名墨吻,百年前,是陵奚國的年輕男子跳給心儀女子的,若女子最後接過了劍,則表示願意一生跟隨男子,不離不棄,後來,這項禮俗漸漸荒廢了,隻有在古籍裏才能找到一二,沒想到我們的樓主竟然特意去古籍裏學了這個,若不是今日一見,我真的不敢相信,他對易丫頭用情已如此之深。”
    君羽側首看他,打趣道:“顧堂主對陵奚國的曆史習俗了解的如此清楚,莫不是你也學了這名作墨吻的劍舞?”
    “是又如何?”顧逸風毫無保留的承認。
    君羽笑得意味深長,“那你將來會為誰而跳?”
    顧逸風將最後一口酒喝下,抬眸看向天邊忽閃的星,淺笑道:“這個,你便猜吧?”
    酒壇從房頂滾落在地,清脆的撞擊聲驚擾了王府裏守夜的侍衛,有人大喝一聲,“牆上何人,竟敢夜闖王府,來人,將他們拿下!”
    侍衛們聽到呼喊,如臨大敵,拿著刀劍朝這邊趕來,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急。
    “不好!撤!”
    待侍衛們趕到時,牆上已無任何人的蹤跡,隻餘碎裂的酒壇躺在地上,夜風中飄蕩著甘冽的酒香,熏人欲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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