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郡篇（二十三）一生等待
    “孔褚，你不該……不該。”鄧長安想說什麼，話到嘴邊卻又卡主，他的感情太過複雜敏感。孔褚能不能理解還不好說。
    他想說孔褚不該瞞著他，可當時孔褚所麵對的情況，明明就是不能夠告訴他真相。想起這些，鄧長安心中的那堵牆崩塌了，他無話可說，心中很是混亂，孔褚就是他的軟肋。
    宦譽瞧見這一幕，隻是一副看戲的表情。
    遊捷在旁邊倒是有些著急，不過這些日子他的性子也被宦譽給磨緩了不少。宦譽指著自己的肩膀，“你靠著門累嗎？要不本公子的肩膀借你靠靠？”
    遊捷讓他一逗，有些不好意思，沒有說話。
    宦譽仿佛是逗人逗習慣了。每次看遊捷為難的樣子他就想笑，所以他總是會不經意地撩遊捷一句來取自己開心。
    鄧長安沉默了半響，說道，“遊大將軍能夠僥幸不死，是因為華夫子從中相救。其餘的那些逃過一劫的人大抵是因為自己命不錯，也或者說他們全都是奸細，孔褚……”
    說道孔褚，鄧長安又沉默了。孔褚是他一力相保的人，這個人自然要活著。隻是他也沒有想到孔褚會傷的如此厲害。
    “沒關係的，都好起來了。長安，這不能全怪你。”孔褚溫柔地拍拍鄧長安的肩，哪怕他做了那樣的事情，哪怕曾經那個需要人保護的少年已經複雜到讓人想要保護也無法保護，孔褚依舊願意對他溫柔，願意和他站在一處，無論真相是什麼，無論那個人做了什麼，孔褚的眼神已經說明，他要站在那裏，和他一起並肩承擔。
    宦譽經常在外行走，也是個愛聽故事愛管閑事的人，自然是見多了這種情情愛愛的事情。其中有些是他能夠理解的，有些也是他不能夠理解的。對於孔褚和鄧長安的事情，宦譽所了解的也不是很多，隻知道他們是同學，後來因為謠言孔褚被趕出新郎郡，至於他們之間的細節，也隻有他們自己清楚了。不過四年過去了，孔褚對鄧長安一直未忘，鄧長安也一直在為孔褚活，這就已經足夠證明兩人之間的感情不淺了，既然不淺，那麼他們之間有著什麼旁人所不能理解的言語和行為，那也是正常的。情是一切複雜的源頭。
    鄧長安省略了那些不必要的細節，說道，“在我們的感情還沒有被他們傳言的那麼罪不可赦的時候，我在送貨的途中就聽到了有人在討論對付遊家的事，我也記在心上了，後來孔褚出事了，又被安排到遊大將軍的手下，我很擔心，何況那個時候我已經知道孔壁城把自己的兒子和別人的兒子交換的秘密。”
    “既然是這樣，你還幫助他們對付遊家？就不怕孔褚死了？”宦譽插了一句。
    鄧長安道，“這些我當然知道，但是我沒有選擇，因為他們要對付遊家，而且他們有一個完全可靠的辦法，讓遊家再也翻不起身，隻是需要時間而已。”
    “既然是這樣，你為什麼不傳信給孔褚，讓孔褚離開？”遊捷也插了一句。
    鄧長安道，“想過，但在那個時候我就知道孔褚就算逃過了那群人，也逃不過上官華，所以……”
    “你也是聰明。”宦譽笑笑說道。
    鄧長安卻隻是冷笑，“我哪裏是聰明，我是別無選擇，體無縛雞之力，我能做什麼，我能夠用的隻是一點小計策，我把上官華和那群人聯係上了。讓他們踏上了一條船，同時也把自己拉下水了。”
    “你這當然是聰明了，一般人很難做到這樣。”宦譽略帶欽佩地望向鄧長安，說實話，要把上官華和朝廷的人連在一起，確實不容易，上官華難纏，但他從來不肯為朝廷效力，這是江湖中人都知道的，在上官華的眼睛裏，他自己就是天，誰都別想指揮他。
    “上官華答應放過我，放過孔褚，但他沒有答應要放過孔壁城，我那個時候很痛恨孔壁城，所以我想，他死了也好。就答應了。”鄧長安低下了頭，眼淚順著眼角滑下來。孔壁城再怎麼不好，對他還是不錯的。那個人畢竟是他的親生父親啊，他怎麼下得了手，所以今夜他最關心的不僅僅是華輕會不會吐出秘密，還有……他父親的生死。
    宦譽看看時間，時間已經不多了，再不快點，隻怕敵軍就要炸城了，催促道，“你就直接把他們的計劃說出來吧，這個……時間要緊呢，一會兒你要是死了，我們要再找真相可就不容易了。”
    鄧長安自己也似看到了這一點，吞咽了一下，說道，“他們的原計劃是殺了遊捷滅了十萬大軍，製造成十萬大軍失蹤的現象，然後讓上官蘊帶兵前來調查原因，上官蘊就會對上彙報說遊大將軍譽敵軍勾結，在與我軍交戰中死亡，就這個理由自然不能推翻遊家。還要搭上這個新郎郡，製造出敵軍已經拿下新郎郡的假象，其實新郎郡隻是落入了上官蘊的手裏，另外一邊的連理城，那裏也早已有他們的人，南夏軍就算到了連理城，也不過是長孫蘊的囊中之物。光憑這些也不夠推翻遊家，但是……還有宮中的遊貴妃，還有和遊家有姻親關係的東郡，等到這些關係都用上的時候。遊家也就完了。”
    宦譽瞄了眼遊捷的表情。遊捷麵帶疑惑，似乎並不相信鄧長安的話。
    宦譽抬起胳膊，拍拍遊捷的臂膀，“大將軍，別懷疑了，其實我也不相信，但是鄧長安應該沒有說謊，隻是他知道的不全。救你的人是華輕，他一個老夫子能夠救得了你？這個老頭子肯定已經在這裏等一個命令等了一輩子了，以至於到最後手軟了，與其說是華輕看出了長安和那夥人的密謀，不若說是華輕從中搭了把手，不然以一個夫子的習性，在鄧長安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怎麼可能會隻是提點暗示幾句，而不明麵裏加以教訓和阻止。這幕後的人啊，可能不是上官蘊，而是你們自家人。上官蘊大概也隻是顆棋子，自家人和自家人玩起來，我這個外人可不好插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