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的，你朋友怎麼不和你一塊回去呢？”李耀邊開車邊問道，眼睛卻不經意地看了看歐煦陽，嘴角洋溢出一絲來曆不明的笑。
    “他有事先回了。”歐煦陽毫無感情地重複道，心中太委屈，所以不想提。
    然而李耀也沒再追問，忽然就換了一個話題，“其實現在看，我們離得還是很近的，所以我想請你吃飯還是很方便的。”
    “嗯？可那裏沒有軍區啊。”歐煦陽奇怪。
    李耀聽聞哈哈笑了起來，“當然沒有，這次過來是有任務的。”
    “什麼任務？”
    “來招新兵啊。”李耀看看歐煦陽，“過幾天你就能從學校聽到了。當然，像你肯定是沒什麼興趣的。但是往往呢，部隊卻特別需要學曆高的人來當兵。”
    “為什麼？”歐煦陽不懂。
    “好培養成士官啊。不同兵種的領導層都需要文化德行兼優的人，現在是科技信息時代，軍事也不例外啊，如何能讓一個隻有高中文憑的人去掌握這些呢？你說對不對？”李耀笑著說，“所以我們領導今年很重視各個985，211大學的招攬。”
    歐煦陽聽著也不怎麼關心，他有些累了，眼皮沉得很，看看手機，竟然已經快到寢室熄燈的時間了，不由就著急，“能不能再開快點，我們有門禁的。”
    “哦？幾點？”
    “十一點。”歐煦陽拿起手機，“現在已經49分了。”
    李耀連瞥都沒瞥手機一眼，隻說，“恐怕還有十五分鍾的路程呐。”
    歐煦陽聽了好著急，可是又催不了，隻好悶聲坐在那裏。
    誰知李耀突然笑了，“瞧你什麼表情？這樣好了，要是宿舍關了門，你今晚先在我那裏湊合一夜吧。我不會讓你流落街頭的。”
    李耀一語成讖了，反正當他們剛下高速的時候，大腰子就打電話給歐煦陽告訴他已經鎖門了，歐煦陽掛上電話鬱悶了好半天，因為他真的很不想就莫名其妙地去才認識一天的人那裏過夜。可李耀把車停在了一處連鎖酒店的地下車庫，然後看看他，戳穿了他的心事，笑道：“你要是不願意和我一個房間呢，我就單獨給你開一間，這樣行嗎？”然後李耀說到做到，拿著自己的身份證給歐煦陽要了一個單人房，把鑰匙扔給歐煦陽後，也沒送歐煦陽上去，隻說：“我還要和我朋友去喝點酒，你就早點休息吧。”說完就揮揮手離開了。
    卞驍俊在黑暗中睜著眼躺在床上，盯著手機屏幕一遍接著一遍地給歐煦陽打電話，對方先是不接再接下來就關了機。卞驍俊幾乎急得眼睛冒血，現在他後悔死了，怪自己幹嘛那麼神經病就把那人那樣撂下了！不用說，按那人的性子估計不理自己十天半個月也是正常的，然後他輾轉反側、一夜未眠。
    第二天天色剛發亮，卞驍俊就咕嚕一轉就蹦下床，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了自己，然後也不去管這八點還有課的事，直接就往北大奔去。拿著學生證登了記，他急急忙忙就跑到歐煦陽的宿舍樓下，此時快八點，有早課的學生們都已經出發了，卞驍俊進不了宿舍，隻好急赤白眼地伸著脖子往裏瞅，其實他想開嗓子叫一叫，可又怕歐煦陽聽到後罵他。
    “哎？同學，不好意思，你認不認識歐煦陽？”無奈，卞驍俊隻好扯住一個從他身邊走過男生問道。
    那男生推了推金絲邊眼鏡，“咦？你是誰？你認得他？他昨晚沒回來啊。”
    “他怎麼沒回來呢？！”卞驍俊一瞬間急了眼，也沒意識此時自己麵容又多恐怖，“你聯係過他嗎？知道他昨晚去哪裏了嗎？”
    那男生又扶了扶眼鏡，審視般地打量了他一番，忽然如恍然大悟般：“你可是北師範的？！”遂瞧見卞驍俊一臉驚奇不由搖頭歎息，如同說戲文一般道：“了不得了不得，你說你本是他兄弟，何苦奪人所愛呢？現在害得他心如死灰徹夜不歸怎麼了得？何苦還來找他？不怕他見了你更添堵嗎？”
    而此時卞驍俊腦子已經轉不開了，他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走複古風的男生氣定神閑地甩開他的手，然後一拂袖口，目不斜視地往前走，腦子裏不斷地重複著方才聽到的那句話“心如死灰徹夜不歸”……整個人就像掉進了冰窖。
    “喂，大腰子，今天又沒早課你去哪兒？”忽聞歐煦陽的聲音，卞驍俊瞬間活回來了，轉業看去，歐煦陽正逮著剛才那男生說話。
    “嘖，我說過多少遍，這宿舍內的外號不能外傳，我這麼斯文的一個人——哎，對了，有人找你，”大腰子說著轉身指了指，瞧見卞驍俊已經一臉心花怒放地蹦過來了，眉毛一挑，“你這情敵怎麼瞧見你還那麼開心啊？”
    歐煦陽看到卞驍俊整個人都一愣，那一雙充血的眼睛，一對青黑黑的眼圈！剛想笑，突然反應過來自己決定再也不理他的事實，立即繃直了嘴角。可卞驍俊已經喪失控製了，整個人過來就撲到了他身上，不分場合地就緊摟著他大叫道：“我錯了我錯了我錯……聽說你一晚上沒回來嚇得我心髒都要停了，都是我不好！你打我吧！”
    “誰稀罕打你？”歐煦陽把牛皮糖似的卞驍俊扯開，“我昨晚過得好著呢，哼，別以為離了你我就不能活。”他說完這才意識到自己是在宿舍大樓門口，突然覺得很羞恥，急忙撂手就往一邊的小徑上走。
    卞驍俊亦步亦趨地跟上來，“是我不能活，我昨天腦子進水了，下次再也不會把你撂下了。”
    “隨便啊，你走你的好了，反正也有人能把我接上。”歐煦陽故意道：“在你嘴裏那方麵亂得不得了的人昨天還替我辦理了住房手續，這人家做的比你說得要漂亮多了。”
    卞驍俊心裏頓時就咯噔一下，頓住腳步，“你說李耀？你昨晚和他在一起？”
    “怎麼？”歐煦陽回頭，頗為挑釁，“還不是拜你所賜？”
    心中排山倒海，一個晚上沒睡的卞驍俊頓時就受不了，他覺得耳朵邊如有蚊蠅嗡嗡作響，眼前發黑。
    “卞驍俊？你怎麼了？”歐煦陽察覺卞驍俊麵有異色，生怕他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急忙就上前要扶他，可是伸手過去的刹那卻被卞驍俊突然起來啪地一巴掌就打開了，歐煦陽吃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接著他就看到卞驍俊後退了好幾步。
    “你就是這麼對我的歐煦陽，我擔心你擔心了一晚上，你卻和人睡了一晚上，我和你一起走過那麼多年，卻還不如個隻認識一天的人。所以我對你來說就是那麼不重要對吧？以前不如程友成那就算了，竟然現在還不如那個李耀！”說完，卞驍俊掉頭就走。他越走胸口就越涼，他聽到身後的歐煦陽對他罵：“卞驍俊你就是個神經病！”
    所以我在你心裏就是個神經病？！卞驍俊咬著嘴唇把自己的眼淚給咽了下去。
    “卞驍俊，你怎麼啦？”李悅端著餐盤在卞驍俊隔壁坐下，托腮看著他，“怎麼今天精神這麼萎靡啊？難道你在為報名兵役體檢發愁啊？你放心啦，如果你不想去部隊，我和我哥打聲招呼就可以啦。”
    “李悅，你哥人怎麼樣？”卞驍俊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就問了這麼一句。
    “嗯？我哥？”李悅一愣，隨後不答反問，有些緊張，“你幹嘛問這個……”
    卞驍俊的神情驟然嚴肅，“你就直截了當回答我好不好？關於你哥，小媽說了很多不好的話。”
    李悅黯然，還有些生氣，“我哥現在是軍人！他當年再有什麼不對，現在都已經改了。”說著端起餐盤就要扭頭離開。
    “李悅，對不起，我不該這麼說的。”可是，卞驍俊叫住了她，“我隻是心情不太好。”
    “能和我說說為什麼嗎？”李悅重新坐了下來。
    “你哥哥昨天的言行讓我很不舒服，特別是當他看到歐煦陽的時候。原諒我這麼說，但是畢竟我聽過小媽說過他的那些事。”
    “你難道是擔心我哥看上了歐煦陽？”李悅刹時吃驚。
    “難道你沒察覺你哥看歐煦陽時候的眼神有異樣嗎？那樣的眼神，錯不了，我也是男人我知道。”卞驍俊越說心裏越悶，他隻要一想到昨天晚上歐煦陽竟然和李耀……一瞬間天昏地暗，痛苦地抱起了腦袋。
    看著眼前這個人露出了如此痛苦的表情，李悅先是吃驚隨後是震驚，她隻覺得頭皮發麻，顫抖著問道：“卞驍俊你為什麼要擔心這個……難道你、難道你喜歡歐煦陽嗎？你也是……”
    “你哥昨天晚上和他在一起，他親口說的。”卞驍俊痛苦地說道，聲音帶著哭腔。
    李悅說不上來現在她是什麼感受，但是她心情亂道連目光都失去焦距，為什麼會這樣！她憤怒地想道。隨後她木然地站起身，為了維持一下最後的尊嚴，“我哥是好人。”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