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到歐煦陽和程友成的時候學校已經開學了，可那倆人之間透出來的尷尬讓寢室裏每個人都消化不了。意外的是，程友成和吳繆卻變得熟絡很多，倆人經常一起去圖書館看書，還老在全年級的體鍛課時一起打球，羽毛球。
    “班長到底和歐煦陽發生什麼矛盾了？”籃球隊第一節訓練課上，膀子問卞驍俊。
    “我不知道。”卞驍俊想也沒想就回答。
    “你寒假裏沒找歐煦陽去嗎？你倆不是住一個小區嗎？”膀子又問。
    “寒假時家裏有事呢。”卞驍俊說，“再說他們倆個人都倔著呢！”
    “嗬，這事肯定是歐煦陽的問題！”膀子發表評論了，“虧得班長平時候對他那麼好，現在連道個歉都不肯，哼……還是吳繆就好很多，夠朋友。”
    “喂，也不用這麼說歐煦陽吧！”卞驍俊不高興了。
    膀子聽了十分不屑，“吳繆上回自己打印了幾百頁的英文資料一路從家裏背到學校來給班長看，就是因為班長寒假裏雅思課沒去上他怕班長落下進度，那歐煦陽也在上課怎麼就沒想到呢？就因為不爽了？小心眼簡直。”
    “雅思？什麼雅思？”卞驍俊愣了，腳步都慢了下來。
    “咋了？雅思你都不知道？就是去英聯邦留學要考得那個英文考試啊。”膀子在一邊拽拽他繼續跟上。
    “我知道，你說他們在上雅思課？你怎麼知道的？”卞驍俊有點反應不過來了。
    “哎？你不知道？吳繆說他們三個都要參加高二下的曼徹斯特大學的招生啊，就我們學校一直有的那個合作項目。”膀子說著又感歎道：“人成績好就是好啊，還敢去英國留學，這未來多光明啊。”
    噢，對，曼徹斯特大學大學……好像那天晚上他們吵架的時候說到過的……卞驍俊沒再說話，心底的壓力又重新浮現出來了——我是怎麼進這座學校的，他們是怎麼進的，可現在他們又要往更高要求的地方去了……
    頓時，他覺得籃球館裏的腳步哨音都那麼使人心煩意亂，這都又有什麼意義呢！他在心裏咆哮道，他們一直和我都不像一個世界裏的人！
    傍晚六點，卞驍俊和膀子在岔路口告別。他一路往車站走，正是最熱鬧的周五下班高峰，人來人往可他卻覺得好寂寞，不知為什麼他回頭看了眼已經離得很遠的校園，燈火闌珊門可羅雀更加叫人瞧了難過。
    有多久他沒有和那兩個朋友一起吃晚飯打遊戲寫作業了？這麼想著，他心裏酸酸的。不行，不管要不要臉我今天一定要去找一次歐煦陽！
    歐煦陽被門口近乎瘋狂的按鈴聲嚇得心驚肉跳，手忙腳亂地擦幹身體披上浴袍左右腳脫鞋都沒分清就一路跑出去開門，打開門一看，他的火蹭地就炸出來了，張口就罵：“你他娘的腦子有病吧！我他媽的洗澡呢被你這鈴聲嚇得命都快沒了！你發哪門子瘋啊！”
    “你一個人在家？！”卞驍俊吃驚道。
    歐煦陽被凍得直往浴室跑，邊跑邊吼：“要來不會先來個電話嘛！”
    “我本來沒準備過來的，突然想起來的。”卞驍俊有些心慌急忙跟著他的腳步過去解釋道。
    歐煦陽回頭看了他一眼，“哎？你沒先回家？晚飯沒吃吧？”
    卞驍俊點點頭，瞧見自己還拎著個書包跟個傻子似的，立刻就把書包甩到了地上，拍拍手插進褲子口袋裏。
    “什麼事啊？”歐煦陽穿戴齊全了才走出來。
    “沒事。”卞驍俊也不知怎麼回答，隻好張口說實話，可又不甘心自己就這麼慫，脖子一梗道：“沒事就不能來找你嗎！”
    “嘿，滑稽了。你什麼時候這麼想我了？”歐煦陽說著伸手過去就想勾卞驍俊的脖子，可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來，徒自尷尬了一會，問道：“我這麼開玩笑你是不會當真的對吧？”
    “啊？！”卞驍俊這才反應過來歐煦陽在尷尬什麼，這讓他也跟著尷尬了，磕磕巴巴地說道：“當、當然，你想那麼多……搞笑啊！”
    歐煦陽歎了一口氣，撓撓頭發，走到廚房翻出一包方便麵，架起熱水鍋開始煮，“對於北北是我做得不對，所以我能理解他為什麼再也不想理我了。”
    他說話的聲音在卞驍俊聽來顯得有點傷感，卞驍俊的手在褲子兜裏反複轉著手機，他其實還蠻想偷偷給程友成打個電話過去的。
    “你那天晚上都看到了什麼？”歐煦陽突然問。
    卞驍俊聽了臉瞬間就紅了，急忙低下頭，移開目光，“其實也沒看到什麼，就是聽見了一點聲音……”他低著頭，所以他沒有看到歐煦陽臉也紅了。
    “什麼聲音？”
    “就你哼哼的那幾句啊——哎喲喂！你自己不知道嘛！”卞驍俊急了。
    半晌歐煦陽沒說話，卞驍俊躲躲閃閃地看過去，卻瞧見那人緊挨著流理台，雙手撐著台麵，眼睛死死地盯著窩裏的水，嘴唇抿得很緊，滿臉緋紅，“你不會看不起我吧？”他低聲問。
    “不會！”卞驍俊大聲說，“要是那樣我還能在這兒嗎？我就是不明白，你為什麼會和友成互相解決？！明明你不喜歡他！”
    “我也想不通，可我和他從初一時候就開始這樣解決需求了，當我第一次有反應的時候就這樣了，我以為這是正常的。”歐煦陽開始往鍋裏放麵。
    “臥槽！這哪裏正常了請問！”卞驍俊覺得三觀都受到了衝擊，“要是我的哥們敢把手放到我弟弟上來還替我摸，我他麼早一拳揍過去了！”
    “所以這是我的錯，我讓他誤會了。”歐煦陽說。
    “哎？等等！”卞驍俊突然想到了什麼，他一把拉住歐煦陽問：“你說你第一次有反應時你們就這樣互摸了，那到底是誰……誰先提出來的？”
    歐煦陽被他問得一愣，皺著眉想了好一會兒，然後躲開歐煦陽的目光，“北北。”
    卞驍俊深吸一口氣，所以說程友成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已經喜歡歐煦陽了吧？這種事情不會錯的，就像當年他和幾個男生第一次看小片兒的時候有個男生開玩笑說大家可以互相用手解決可最後誰也沒真這麼做一樣，除非是真心喜歡，否則哪會有男生主動替另一個同性摸呢？
    “我跟你說啊，其實這也沒什麼。”卞驍俊也不知為啥自己看到歐煦陽越發灰敗的臉色後就自動扮演起了心靈導師這樣的角色來，“你看當時你還那麼小應該也意識不到對不對？再說，像你這樣的好學生乖小孩估計也不會和班級裏的黃渣渣的小流氓混一塊，見得少聽得少所以以為這是正常的也很正常啊。”
    “所以，他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就有醉翁之意了是嗎。”歐煦陽問道。
    “嗯……”卞驍俊在腦子過了一遍他看過的那些片兒和書還有各種亂七八糟的文章，然後用一種很深沉的嗓音說道：“其實吧，喜歡同性這件事情也蠻正常的，你看啊咱們都從十二三歲開始正式思春的對吧，那有些人呢一思春就會往女生身上想，那麼另外一種呢他們就會對女生沒啥興趣的啊，換句話說就是，他打小就意識到他喜歡你，還挺深……”話音未落歐煦陽那瞥來的兩道冷冷的目光就把最後那個“情”字給打散了。
    “你還挺懂。”歐煦陽端著一碗麵惡狠狠地放在了卞驍俊的麵前。
    卞驍俊一縮脖子，嘻笑道：“誰叫我之前讀得是流氓初中呢……嘿嘿……”
    歐煦陽饒有興趣地打量了一番卞驍俊，那目光看得卞驍俊全身寒毛倒豎，末了隻聽他不陰不陽地來了一句：“你給我找些教育片來看看唄。”
    “啊？”卞驍俊一驚，瞬間就想到了關於此事程友成的一些話，然後試探著問：“你難道不知道某些網站上就能下載嗎？”
    “我沒看過，行了吧。”歐煦陽毫不避諱直截了當。
    真這樣！卞驍俊更加驚得沒邊沒際了，隨後又有些吃不準，問：“那你喜歡啥類型的？”
    “這還分類型？”這會歐煦陽吃驚了。
    “啊，多著呐！這看你什麼口味了，有穿製服的，有劇情的，有——”
    “停！”歐煦陽隻覺得根本沒法往下聽直接打斷了卞驍俊的話，“你給我一種來一個吧！就這樣！快點吃，然後就去給我下載下來，我今晚就要看！”
    要論下載小教育片兒這事，卞驍俊可謂輕車熟駕，可如今他卻在歐煦陽的電腦前犯了難。所謂“一種來一個”那肯定不行的，要讓程友成知道自個兒居然在給他的心上人科普這玩意兒那還不要殺了自己！當然他也知道歐煦陽到底出於什麼動機，估計刺激受得有點大想讓自己開開竅了，要是這樣的話那倒有個方法可以試一試。
    “嘿，好了。”卞驍俊跑去書房找歐煦陽，隻瞧見那人還鑽研在英文詩歌集裏真覺得自己越發像個逼良為娼的混蛋。
    “要不你給自己倒杯涼水去？”按照以往經驗，卞驍俊提議道。
    “不用，快放。”歐煦陽居然拿出了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就好像這是什麼專業性質很強的研討會似的。
    然後，畫麵一跳，毫無保留，直奔主題，花招玩盡，點點點點。卞驍俊雖然知道無非就是那一套早就抵抗力超強，可現如今因為是和平日裏那不食煙火的學霸小王子一起觀賞還是察覺出自己有些難以言喻的情緒開始升騰了，於是身體往後坐了坐，暗自打量了一下歐煦陽小王子，讓他目瞪口呆的是，這位學霸居然眉頭緊鎖雙手抱胸，坐姿坦然到就像在學生會裏開會一樣！
    四十分鍾第一段放盡，歐煦陽主動按了暫停鍵，他回過頭來，朝著卞驍俊一挑眉，問道：“就這樣？！”
    卞驍俊來不及去瞧歐煦陽那頗帶鄙夷的神情而是先仔細地觀察了一遍對方的下半身，最後一股子不服的勁兒就升騰起來了，這家夥還真沒什麼反應！這他媽的有意思了！
    “你別嘚瑟先，我還有壓軸的。”卞驍俊急忙扯過鼠標又點開了一個文件夾，點著其中一個視頻文件瞧瞧一邊的歐煦陽說道：“這也是，隻是受眾群不一樣，你想認識認識不？”
    歐煦陽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
    這會兒畫麵上出現的就是倆個金發碧眼的白皮膚男人了，卞驍俊瞧見歐煦陽明顯人抖了一下，於是他有些得意地往後一退，這可難找了，要是你真對這有反應，那我也真是幫到你大忙了。
    可當那倆男人互相摸遍脫光之時，歐煦陽突然按下了暫停鍵，“為什麼給我放這個？”他問。
    “男女分別一個套路，但他們本質上因為受眾群不一樣所以功能也不一樣啊，一種來一個肯定不實際，所以把本質不一樣的兩種給你看看也算是補了這課了嘛。”卞驍俊很不要臉地說得頭頭是道。
    歐煦陽悶了一會兒，然後黯聲問道：“所以我對這個有反應了……這說明？”
    “什麼！”卞驍俊驚叫著跳了起來，他不可置信地瞪了一會兒歐煦陽，然後往對方那兒看去，接著他僵在了原地，“我的天……”他使勁扇了自己一巴掌，“歐煦陽，你這是從何說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