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友成的確理不清頭緒，從那天被卞驍俊揭穿開始他就再也沒辦法欺騙自己對歐煦陽隻是發小情深了；沒辦法正視自己對歐煦陽抱有的幻想；更沒辦法在歐煦陽的戀情麵前保持平靜，所以他盡量先采取逃避的方法，雖然，他並不想。
    這個年他沒過好，從三十到初四晚他一直處於一種十分焦慮的情緒裏，他害怕著初五的聚會，他恐怕自己沒辦法回歸同學心中班長的那個角色，也恐怕歐煦陽不滿的問責，而事實更讓他難受——初五聚會時，歐煦陽並沒有與他說話，整整一天。
    大家都覺得氣氛越來越怪了，白天滑雪桌遊什麼的還好，現在晚上吃飯了，那倆人的尷尬立刻顯現出來。坐得隔著老遠，各自低頭，沒有眼神接觸沒有話語交流，特別當歐煦陽跟大家炫耀王晴雨如何紅著臉獻出初吻時程友成就突然起身說要回家了。
    “啊？別啊！這鍋才剛開呢！你看牛肉還沒下呢！”卞驍俊立刻拉住程友成。
    “讓他回好了，他坐在那裏悶不做聲的也特別掃大家的興。回去吧回去吧，沒人攔你！”歐煦陽不耐煩地說。
    程友成沒吭聲，擺脫了卞驍俊的手臂，輕輕道：“我身體不舒服。先走了。”
    “不送。”歐煦陽冷聲道。
    程友成聽了掉頭就往門口走，一時間大家都愣住了，特別是其他三個人誰也不知道到底怎麼了，然後令人驚奇的是，吳繆率先站了起來追了出去。
    “友成？”吳繆跑得很快，一處店門就看見程友成站在路邊攔的士，他快步跑過去一把拉住程友成，說：“如果不舒服我送你回去。”
    程友成很吃驚吳繆追了出來，“哦，沒事的，你去吃飯吧，我隻是沒什麼胃口而已。”
    “我覺得你不開心。”吳繆皺眉道：“你一天都沒怎麼說過話。我覺得很抱歉，也許我根本不該提議大家今天出來玩。我想錯了，我覺得大家一起玩也許可以把話說開，可好像起了反作用了。”
    程友成對吳繆的話感到有些驚訝，隨後出於禮貌，他回答說：“你不要多想，沒有的事。”
    “可你和煦陽的矛盾大家都看出來了，特別是當他提到他女朋友的時候。”吳繆說著停頓了一下，“恕我直言，是不是他奪人所愛了？”
    “不是這樣的。”程友成立刻否定，他有些感慨吳繆心思細膩，“是我個人的問題，我會解決的。”
    “你們兩個有時間在這裏吹冷風就不能進來吃飯嗎？！讓大家等著你們感到很爽是不是！”突然地，歐煦陽氣衝衝地走過來，橫插進倆人中間，瞪著程友成說：“我還以為你早走了呢！”
    “我正準備要走。”程友成後退了一步，揚手就要打車。
    “你就是一定要別著我來一步對不對？！”歐煦陽說著一把按下程友成的手臂，回頭就對吳繆說：“你先回去告訴他們一聲，我們一會兒就來。”
    吳繆一開始停頓著沒動，可歐煦陽就一直那麼盯著他看，眼神不算愉快。他看了看程友成，然後就慢慢地離開了。
    “你到底有什麼毛病！我告訴你，我耐心也不好的！你有本事從考試別扭到現在，你有本事告訴我一句我哪裏得罪你了？你至於嗎！你要是真就那麼不愛看我，這個朋友當不當也就這樣了！”歐煦陽隻覺得氣血直衝腦門兒。
    “你沒有得罪我。”程友成吸著氣說。
    “那你到底算什麼！”歐煦陽氣得狠狠推了程友成一把，“看我哪裏不順眼嗎？是喜歡秦傾傾王晴雨嗎？所以老針對我是不是真心對嗎？所以不能聽到我提她們是嗎？！”
    “不是！”程友成憤怒地吼了回去。
    “那是因為什麼！”歐煦陽不甘示弱。
    程友成沒有立刻回答，他渾身發抖，雙拳緊握，即使在昏暗的街燈下都能看出來他的雙眼布滿血絲，隱約的還有一抹水光。
    “北北……”歐煦陽蒙了。
    “歐煦陽。”程友成聲音都在抖，眼淚居然從臉上滑了下來，“我問你……從初二開始我們一直做得那件事……你為什麼一直會允許我那樣做？”
    “為、為什麼問這個？”歐煦陽說著左右看了看。
    程友成閉上眼睛，啞聲道：“你就回答我……”
    “這很正常啊……我們不是發小嗎。”歐煦陽回答。
    “所以你覺得這是很正常的事？”程友成睜開眼，那眼神寫滿了哀傷，他緩緩說道：“果然是我的錯。對不起。”
    “你到底怎麼了？”眼瞧著程友成狀態越來越差，歐煦陽開始擔心了。
    “歐煦陽，”程友成捏了捏內眼角，勉強把眼淚壓了下去，他正視著歐煦陽的雙眼，輕聲說道：“我喜歡你，超出友誼的那種。”
    卞驍俊吳繆他們老遠就看見歐煦陽一個人從店門走進來了，心不在焉、失魂落魄。
    “友成呢？”卞驍俊迎上去問。
    歐煦陽沒回答，隻是看上去十分疲憊地坐了下來，拿起筷子就往鍋裏撈東西吃。
    大夥兒互換了一個眼神，可每個人的眼神都不盡相同。總之，這頓最後慘淡又倉促地結束了，顯然這次聚會算得上十分失敗。
    卞驍俊自然和歐煦陽同路，倆人來回倒了兩列地鐵回到了熟悉的街道上。一路悶聲地走進小區，正要再岔路口分別的時候歐煦陽突然拉住了卞驍俊，“陪我轉幾圈吧。”於是倆人開始繞著小區的大小花園打轉。
    “北北剛才對我說了一些……讓我很意外的話。”歐煦陽先開口。
    卞驍俊其實早就隱約猜到了些，可他仍舊問：“是什麼？”
    “他說他喜歡我，是戀人之間的那種喜歡，很早就開始了。”歐煦陽的聲音聽不出是什麼情緒，“這事兒你知道的對吧？”
    卞驍俊點點頭，“一個多月前我就知道了。”
    聽著歐煦陽歎了一口氣，半會兒，他才說：“說真的，我沒有想到。”
    “你怎麼回答他的？”卞驍俊更關心這個。
    可是歐煦陽沒回答，他們走到一個岔路口時，歐煦陽挑了和卞驍俊相悖的那條小徑道：“我回家了，你也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