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身上的淤青是第二天起床時才顯現出來的，歐煦陽的胳膊和小腿側都有幾大塊，而卞驍俊就更可怖一點了，他的右腳麵上幾乎青黃青黃的。
    卞驍俊不想一瘸一拐地在歐煦陽家人麵前晃，於是就要求歐煦陽把早飯拿來吃，於是歐煦陽耍著少爺脾氣就下樓去了，故而兩個人不知所以地就廝混了一個早上。
    下午時，程友成來了，還帶了一盤光碟。
    “給你們看樣好東西。”程友成笑得一臉神秘。
    瞧他笑得那樣，卞驍俊突然臉又紅了，急忙低下頭去，還咳嗽了起來。
    “你幹嘛呢。沒事臉紅什麼呢。”歐煦陽覺得這人怪怪的。
    可程友成卻若有所思地一笑，道：“驍俊，不是你想得那樣的，我手上的這盤是你們藝術節上話劇的錄影，我特意用視頻軟件處理過了。”
    “啊……”卞驍俊立刻失語，尷尬非常。
    歐煦陽皺起了眉頭，看向程友成，“什麼什麼呀？你們打什麼啞謎給我呢！”
    程友成溫柔一笑，攬住歐煦陽的肩頭，“反正不是什麼好事情，你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
    “不會吧！你真的不知道！”卞驍俊驚得大聲說。
    “到底什麼！”歐煦陽煩躁起來了，摔了手中的巧克力，指著程友成就道：“你給我解釋清楚！我最煩我有什麼搞不明白的！你知道我的！”
    “啊呀，真的假的，我看你平時候挺不正經的連這個也不知道？”卞驍俊真的愣住了，“他拿來一光碟還說什麼好東西，我以為他指的是片兒呢。”
    “片兒？”歐煦陽還是一臉茫然，程友成見了突然擋住繼續要說話的卞驍俊，開口道：“他以為是色情片，成人錄像帶。”
    歐煦陽聽了，立刻臉上有些錯愕，然後一臉嫌惡地看向卞驍俊：“我說你滿腦子的是什麼都是——”
    “喂喂喂——”卞驍俊立刻打斷，“拜托你不要那麼假正經好不好，男生誰不看啊！你也不用再這兒裝吧！”
    “我還真不看。”歐煦陽理直氣壯地回答道：“還真是第一次聽說你們看這種玩意兒，北北也不看，對吧？北北？”說著他看向程友成。
    可是程友成的表情十分尷尬，而且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卞驍俊見狀哈哈大笑，“拜托，他要不看哪兒會知道我說的是什麼呢！啊喲，笑死我了，歐煦陽啊歐煦陽！我們的年級第一！我們的班長大人！我的好同桌！你怎麼真的能活得那麼單純呐！我真不相信還有哪個男生不看這個的!難道就沒人帶你嘛！”
    “北北？”歐煦陽瞪大了眼睛盯住程友成。
    程友成似乎呼吸都亂了，他咬著嘴唇，緊皺眉頭，突然他怒目看向卞驍俊，冷冷地開口道：“有那麼好笑嗎？我今天來並不是要和你討論什麼黃片的！你如果想看，自己回家去好了！”
    在場的倆人誰也沒有見過這樣的程友成，一時間空氣都凝結了，可是卞驍俊向來氣盛，最討厭無緣無故被人吼，一腳踢開了椅子站起來，嗓音中明顯也帶了怒氣，“衝誰發火呢！”
    程友成還是冷冷地看著他，手指了指門口，“我不想和你吵架，請回吧！”
    卞驍俊覺得不可思議，這還是平時那個程友成嘛！一時氣躥腦門，覺得特別傷自尊，甩著門就出去了。
    他冷著臉一瘸一拐地走出歐煦陽的家，氣呼呼地走上小區的小道，天冷得很，可他連外套都沒拿——這叫什麼事！莫名其妙！一個男生看看黃片怎麼了，不看才不正常！他以前學校的男生都看！難不成這學校裏的男生不看？因為讀書太好了不屑看？放屁！他才不信呢！程友成那幅樣子一看就知道不知道有多老練了！裝什麼正經！
    他闖回家，父親正好在家，看他回來正要問什麼卻見自己兒子一臉火氣地衝回自己房間，腿腳似乎還受傷了，走得一顛一顛的。
    “怎麼了？”卞先生問。
    “不用你管！”卞驍俊憋著一腔邪火全吼了出來。
    歐煦陽和程友成相對坐著，窗外天色已晚，可他們卻連燈也沒開。
    “你現在就給我找部色情片來。”歐煦陽指著電腦說。
    “陽陽……”程友成嗓音沙啞。
    “我說真的。別再跟我搞什麼保護我這一套，我們一般大，又都是男的，我不需要你保護！”歐煦陽越說越上火。
    可是程友成還是沒有任何動作，他隻是在昏暗中看著歐煦陽，眼神閃爍。
    “怎麼了？我還不能看了是吧！”歐煦陽拔高了聲音，“你知不知道拜你所賜害得我今天像個傻瓜！”
    “這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程友成說：“不知道有錯嘛！你聽他亂說什麼！還非得看。”
    “我好奇，對，我就是好奇，我說了，我討厭不知道別人都知道的事情。”歐煦陽說，“我沒有生理缺陷，為什麼我不可以看。”
    “你別鬧了。”程友成抓住歐煦陽的雙手，語氣都帶上了懇求的味道：“你在這上麵又輸不了別人。”
    原本倆人吵架時隻要程友成一握住歐煦陽的手再哄上一兩句歐煦陽一般都會冷靜下來，可是今天這一招竟然起了相反的作用。
    歐煦陽一把甩開程友成的手，站了起來，走開好幾步，聲音裏麵全是煩躁，“你不要老像哄小孩一樣的哄我好不好！”
    “我沒有！”程友成也站了起來。
    “那你就不要告訴我什麼是對是錯，什麼應該做不應該做，我有自己的思維，我可以自己思考。”歐煦陽說。
    “陽陽，你今天怎麼了？非得為了一個上不了台麵的話題而吵架嗎？”程友成說。
    “不，並不是。”歐煦陽雙手抱胸前，借著窗外僅有的一點點天光他看著程友成，“我突然感覺到很不舒服。好像我們之間並不是朋友，我們之間不平等。”
    “絕對沒有！”程友成急了，“你憑什麼這麼說。”
    “那我問你，朋友之間應該是什麼樣的？”歐煦陽眯起眼睛。
    “就是我們這樣的！”程友成大聲說，“從幼兒園到現在，一起上下課，一起打遊戲，有說不盡的話——”
    “你說得很片麵。”歐煦陽打斷他，“以前我也這麼認為，可我突然通過今天意識到了一件事件，那就是你總是想要掌控我。就像我剛才說的，我有自己的認知我不需要你來扮演一個長輩的角色，可你不是，你一直在扮演一個長輩的角色。”
    “你什麼意思。”程友成黯聲道。
    “我希望你改變和我的相處方式，否則——”歐煦陽說著說著哽住了，似乎不能把這話說完。
    “否則，要和我分道揚鑣？”程友成低下頭，他呼吸起伏很大。
    一時間房間裏安靜得可怕，漸漸地歐煦陽開始認識到自己是有點口不擇言，他上前走了一步，卻不知道該怎麼收場。
    “北北？”他試探性地叫道。
    “我會改的……”黑暗中，程友成開口道，嗓音沙啞，似乎還有哽噎之狀。
    歐煦陽嚇了一條，急忙拉開了一旁的落地燈，燈光一亮，程友成蒼白的臉出現在昏黃的光暈中，神情浮動，嘴唇顫抖，鼻尖發紅。
    “喂……”歐煦陽一瞬間後悔了，他幾步衝到程友成麵前，他和程友成幾乎一般高，眼對眼，額對額，雙手抱住對方的手臂，急忙道：“我話說重了，並沒有那個意思。不管怎樣，我們都是朋友！”
    “真的？”程友成虛弱地笑了一笑。
    “真的！”歐煦陽隻怕他心中還有疙瘩，立刻張開手臂抱住他，拍著他的背脊。
    程友成低下頭，微微把頭靠在了歐煦陽的肩膀上，慢慢地用手摟住了歐煦陽的腰，輕輕地呼出一口氣，“我剛才還衝驍俊發了火。”
    “沒事兒！”歐煦陽立刻說：“他一個電話就忘了，我給他打電話。”說著就放開程友成找手機，可是號碼一撥通，鈴聲卻在房間另一頭響了起來，倆人尋過去，竟從卞驍俊的大衣口袋裏翻出了手機。
    麵麵相覷。
    “我給他送回去吧。”歐煦陽說，可是仔細一想他並不知道卞驍俊家到底在哪個單元，更不知道卞驍俊家裏電話時多少。
    “你不知道他家在哪兒嗎？”程友成看出了問題所在。
    歐煦陽搖了搖頭，“他也從來沒說過。”
    “這有些麻煩了，可是，我們一定要給他送去，”程友成認真地說，“按他的性格就算想起來也是不可能第二天再自己過來找的。”
    “怎麼送？”歐煦陽看著程友成。
    “聯係你們居委會，問。”程友成抓起自己的外套，也拿上了歐煦陽的，“走吧，趁著時間還早。”
    當倆人撥通卞驍俊家的電話時，接電話的是卞先生，卞先生得知了是兒子的同學就拿著電話走到房裏遞給卞驍俊。
    “笨蛋，你外套手機都不要了嗎？！”歐煦陽氣衝衝地說。
    卞驍俊一聽更生氣，“不要了，你扔掉好了！”說著就想掛電話，可卻聽見那邊程友成大聲說：“驍俊！對不起！下午不該莫名其妙對你發火！請你原諒我！”卞驍俊愣了愣，又端回電話，隻聽程友成繼續說：“我們不知道你家是哪個單元幾零幾，我們替你送過來。”
    “第五單元，1101。”卞驍俊說，電話那頭立刻就回答幾分鍾後就到。掛了電話，卞驍俊急忙一瘸一拐地就往廚房衝，一邊走一邊喊：“爸，我那倆朋友要來，今天有招待他們的晚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