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文國 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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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了。”
風絲過處,紗帳淩舞。
齊序含仍一身白衣,上官昊源徑直走至案邊盤腿而坐,兩人相對望。
案上一瓶清酒,兩碟小菜,幾樣精致可口的糕點,杯碟碗筷,一切簡單明了。
輕撩長袖,雙手細瘦白皙,端起案上的清酒,瓶身微微傾斜,自酒瓶中一股細流緩緩斟入上官昊源麵前的酒杯中,波紋蕩漾,酒香霎時四溢而出,雖聞起來清淡,卻不知覺間沁入心脾。
把酒瓶輕放回案上,抬頭見上官昊源帶著笑意看著自己,不由問道:“何時出發?”
“辰時。”上官昊源道,隨後兩指捏起案上的酒杯,聞起來清淡,倒有另一股不易察覺的香氣,似是身著素潔白紗,身姿嫋嫋婀娜的仙女在水間翩然起舞,另有一番風味。
上官昊源確定他是喝過這般滋味的酒,隻是細細回憶,又離他所喝過的那種酒味道若有所不同。味不同,意境不,隻存在一絲牽絆,一絲關連,卻又道不出。
似近非近。
上官昊源一口而盡,香氣纏卷著舌,流入喉中一陣清涼,的確是適合夏日飲用的好酒,不似其他酒那般熱烈豪放,喝過之後教人氣壯雲霄,而是說不清的舒心安逸之感迎上心頭,好生愜意。
見上官昊源時而皺眉,時而困惑的神色,齊序含笑意漸濃。
“這是夏曲。”
上官昊源再抿一口,細細品嚐,繼而欣喜若狂道:“這、這真是酒中極品夏曲?”
“你若不信可再飲。”齊序含把酒斟入上官昊源的杯中笑道。
上官昊源這次並沒有舉杯就飲,而是把玩著酒杯,驚歎:“自上次喝過得王獎賞一壺春曲之後,便對其他的酒泛了味,爺,您這是從何處得來。”
天下美酒不多,其中春曲,夏曲,秋曲,冬曲為酒中極品,被世人譽為四極酒,也稱四季酒。但這四種酒數量極少,飲過它們的人更是寥寥無幾,無非是釀造者和天子,已及修為高深可比半仙的道人才可得。
此酒為各季節中的產物所釀製,如夏曲就是由道人精挑細選出來的上等蓮子,用天山千年寒冰融成的雪水泡製,經過百道繁雜的工序釀製而成,埋在寒冰之中五十餘年才可名為“夏曲”的美酒。
俗話說物以稀為貴,那酒便成了天下愛酒之人心中極品,有著“若得一滴蘸唇,舔而回味十年”的美譽。
上官昊源方才所說的春曲他也是飲過,自然與夏曲不同。春曲口感較為綿綢,細膩,如春雨連綿,雨絲細而稠密。不如夏曲那般清冽,怡然。
“有得喝你便喝,少問。”
“既然如此我也不客氣了。”
“父王貴為天子,為人品德廉潔,施恩天下,自然受百姓愛戴。這酒是今日天山清容觀的禦維子道長送來的,說是要與父王飲一杯,父王留下一瓶讓李公公送來太子宮,不然我哪有這個本事能弄得這美酒?更別說和你坐在邀月樓共飲了。”
齊炎均真是有心把文國江山交給他,故而把這等珍貴的美酒也留下一瓶。
“禦維子,那位神機妙算的道人?”上官昊源聽到“禦維子”這三個字時神情有些突變,方才歡喜的笑靨已不見。
齊序含沒察覺出上官昊源的不同,便回應道:“便是那位道長,他與父王一向有往來,雖不頻繁,但也算是忘年之交,偶爾也會帶些稀奇古玩與父王一同鑒賞,把劍煮酒。”
“那這次進宮是為何,就為送這天下美酒?”
“不知。”齊序含抿一口清酒,笑道,“的確是酒中極品!難怪方才你飲酒之時儼然一副陶醉迷離之態,能喝到這酒的確是幾世修來的福。”
絲絲夜風輕拂而來,自己仿佛聞到了荷池中那一陣陣花葉清香,不知覺間閉上雙眸,陶醉在一片花海中。
齊序含傾側頭顱,唇邊帶著笑意,全然是沉醉享受之狀。素衣襯著他原本白皙細膩的肌膚,看似越發透明。
被清酒濕潤過的唇閃著光澤,這無疑是蠱惑人心,撩人心弦。
把這一切看在眼裏的上官昊源挑眉,毫不遺漏地把齊序含此時的麵容,收納眼底。
夜風拂過,齊序含青絲散落,肩上的發隨著涼風縷縷滑落至胸前,幾縷則隨風飄揚,襯著明月甚是好看。
上官昊源捏著酒杯,隻因這場景像極了那副畫中仙。
蕭家後人果然不簡單。
不知過了多久,齊序含才睜眼,略帶歉意地笑道:“對不住,今夜本是打算給你餞行,卻在你麵前走神。”
上官昊源道:“自罰三杯吧。”
齊序含二話不說三杯入肚,酒杯倒扣在案台上:“這又有何難。”
上官昊源拿起案上小碟那精致的糕點,問道,“你還記得鳳梨酥這東西。”
“你說去年在涼州吃過特產鳳梨酥後,回到樊京日日掛念,樊京雖有買,但卻不是那個地道風味。”齊序含從碟中拿起一塊,仔細端詳,“我特意派人到涼州快馬加鞭運回來,跑死了兩匹駿馬。”
“如此心意,怎可辜負?”
齊序含竟然還記得他們在無意間說的話,更沒想到他會在出發的前一天派人從涼州運回,當做餞行。
在這幾年裏,兩人之間的感情已不如當初那般單純,多了份難以言語的感情,究竟是何樣的感情也不確定,更不敢妄自猜測。
隻是齊序含對上官昊源不單隻依賴那樣簡單,似乎在不知不覺間多了些東西,齊序含自己更是不清楚。
齊序含見上官昊源吃得慢騰,心思決然不是放在品嚐糕點,問:“怎麼,不好吃?”
“不是。”上官昊源放下手中的糕點應道。
“那為何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因為明天日便要離開。”上官昊源淡然道,也聽不出他內心是難過還是不舍。
“多久才回樊京。”淡淡笑著,齊序含竟沒一絲不妥,聲線平和。
“說不清。少則三年,多則,有可能便不回來了。”
“……”可能就不會來了。好還是不好誰也說不定。齊序含擺弄著案上的酒杯,上官昊源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上官昊源仰頭望著夜空中的一彎殘月,歎聲道:“皇上要我去我就得去,皇命不可違抗。”
齊序含沒有應答,又是一陣沉默。
“身為太子自是要以天下為重,未來的江山便是你的。若是要坐穩它,君臨天下怕是得經曆一段時間。”上官昊源把話又扯回到齊序含身上。
齊序含輕笑:“誰又能真正擁有天下,當上王未必便能主宰這個世界。”
“你可明白,西門關便是晉國的喉嚨,那兒要是安然,晉國才能算是真正的國泰民安。”
齊序含看著他說出這番話,眼神複雜。
“你不是說了麽,自己並不是心甘情願,我大可向父王請柬,讓其他能人義士去,我大國可不差你這一位。”齊序含話裏帶刺兒,難得的調侃。
上官昊源道:“這一切不單隻是為了我自己的前途,更是為了你。”話說得好聽,忠誠無謂。
齊序含是太子,文國未來的國君,上官昊源注定要與他為敵。
當上官昊源回過神來,赫然發現齊序含已經沉默了許久。
“可是眼下便隻有你,你是唯一一個值得我信任之人。”兄弟相殘的戲碼不止何時會上演,他一直過得小心翼翼,走在皇宮裏的每一步都是如此心驚膽顫!
他齊序含也不是個毫無心機之人,隻是他不想爭罷了,每次遇見齊序延,他的頭不敢低,也不敢仰,平視與兄弟,可內心卻顫得很。
明明同是皇族血脈,血親兄弟,非要鬥個你死我活,著實沒意思。
齊序含發楞的空兒,上官昊源便念了一首禁詩。
內心驚恐,衝到上官昊源麵前,提起上官昊源的衣領:“你瘋了!你怎能念這首詞!”
上官昊源嗤笑:“怕什麼?”
齊序含忍住沒動雙手:“你不怕死,我還怕,若是被他人聽見說到父王那去咱倆性命不保!”
多少人都想要他齊序含的命!
上官昊源輕扳開他的手,目光看進齊序含眸裏,不以為然地說道:“不必擔心,別忘了我們現在身處的是太子宮的邀月樓。”
最高邀月樓,伸手可探月。
“以你如今的權勢,別說保全其他人,連自己都保不了。你一向心思細密,今夜是怎麼了。”齊序含語氣倒是冷了些。
“或許是因要離開樊京,多少有些舍不得。”上官昊源淡笑著,可笑容卻不達眼底。
“希望是如此。”齊序含舉起酒杯,在上官昊源眼前,將酒杯舉高,仰頭,緩緩倒入口中。
這番舉動,上官昊源隻是斜眼看著,也不知齊序含是何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