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趴在地上的乞丐突然扯住齊序含的狐裘下擺，黑漆漆的臉龐幾乎無法辨不清原本的五官，邋遢的穿著，衣衫襤褸，蕭玨疑惑，冷聲道了句幹什麽？
    齊序含無法蹲下來，亦不能彎腰，俯視著地上的乞丐，讓蕭玨去買幾個包子來。
    蕭玨不想離開齊序含半步，便算是隻有幾米之遙的包子鋪。
    “快去！”齊序含難得大聲。
    “好好好，我去就是了，你別生氣。”小心動了胎氣了！蕭玨一步及回頭地離開。
    乞丐目光誠懇地看著齊序含，內心激動，眼眶都紅了，顫顫巍巍地開口：“王……”
    雖然聲音很小，但齊序含還是聽出來了，不由得全身一顫！他盡力讓自己將身子放低一點，握住乞丐的手，卻被乞丐抽回，乞丐在周圍抓了一把雪胡亂抹在臉上，將臉上的汙跡洗去，露出原來的容貌。
    “王……你還記、記得屬下嗎？”乞丐聲線哽咽，握住齊序含玉白的手。
    樊京之戰中的一名將軍，齊序含記得他的名字。
    “江萬裏。”齊序含握緊他的手，點頭肯定地說出。
    江萬裏熱淚盈眶，一開口熱淚順著布滿滄桑溝壑的臉龐流下：“王，我總算等到您了！總算等到您了！”
    路旁路人紛紛頭側目、投來詫異的目光，一個衣衫襤褸的醜陋乞丐和衣著華麗的俊美公子在集市上詭異地交談。
    “你的腿……”齊序含隱忍著、想探手去看江萬裏的腿，卻被江萬裏製止。
    “從萬人坑僥幸逃出來，摔斷了。”江萬裏從容地道，卻不想當年是多驚心動魄！一大幫叛賊追在他身後，直至追到懸崖邊上，他不怕死，隻是不想死在叛賊的刀下，而且身上有極其重要的信物，所以他不能死。
    大吼一聲，天地為之顫抖的無畏霸氣驚得山間崖上鳥雀亂飛！帶著不甘和怨恨，毫不猶豫縱身一跳！
    連上官昊源的叛軍都佩服這一壯舉，紛紛將手上的兵器放在地上，他們悼念的是一個英勇的將軍，而不是敵人。若不是為敵，為不同的君主效命、建設一個更強大的國家，或許不會刀劍相向你死我活。
    齊序含平靜自己的心情，他不要再去計較誰對誰錯了，事已至此他做什麼時間也不會倒流回到從前。
    他早已心死。
    他早已認命。
    “算我江萬裏命硬，逃到江南來，以為這輩子再也不能見到王，不能將這包東西交到王手上……”說罷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布包放在齊序含手裏，他致死都要保護的物件不能落伍他人之手，所以他寧願跳崖也不願落在叛軍手上。苟活至今，憑借心中的一點信念撐到如今的江萬裏，其實命不久矣，後半生活得人不人鬼不鬼，不能以死解脫，他累了……
    “我會幫你找些事來做……”齊序含心裏不好受，剛說完這句，隻見江萬裏微笑著緩緩地閉上眼，永遠地沉睡了……
    看他滿足地閉上眼，齊序含更加握緊他快要脫離的手。
    蕭玨買完包子回來，看到齊序含定定彎著腰在原地，雙眼微紅。將略微顫抖的齊序含摟在懷裏，撫著他的背部，低聲呢喃著：“你還有我，我不會離開你，永遠都不會。”
    花了銀子讓他人辦了江萬裏的喪事，葬在一處無人知曉的地方，立了一個無字碑。
    蕭玨強勢地讓齊序含在家裏，按照民間的規矩，他不能去，這回衝煞到腹中的胎兒，不吉利。原本齊序含不肯，執意要去，情緒上激動得嚇到蕭玨。隨後蕭玨一句話讓他冷靜下來：“你不為自己想難道不為腹中的孩子想嗎？它還沒叫你一聲爹爹！”
    齊序含算是平靜了，蕭玨安撫他在床上躺會兒。離開之前還讓梁嬸燉些滋補的湯，蕭玨近日心神不定，卻又說不出哪兒不對勁，其他方麵更不敢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