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古鎮，便是冬季也透著一股靈氣，冰雪覆蓋也淹沒不了江南水鄉的靈秀。古鎮郊外的一座宅邸庭院內，一名白衣的俊美男子在逗弄著一個五歲大的幼女，綁著兩根羊角辮子的女孩抱著那名男子的腿嬉笑，銀鈴般的笑聲在庭院裏回蕩。
    男子一襲白衣，青絲如瀑，勝似仙人，隆起的腹部看起來有些詭異。
    “素素！不許抱爹爹的腿！”
    另一名俠士裝扮的男子喊著跑過來，扶著白衣男子，佯怒繼續道：“地上那麼濕，不在屋裏躺著出來幹什麽？”
    “躺得我腰都酸了，見雪融想出來瞧瞧。我沒事，你別擔心。”白衣男子和煦一笑，如三月暖春。
    俠士蹲下身輕寵溺地刮了一下素素的鼻子，柔聲說：“素素抱著爹爹的腿，爹爹走路更不方便了，懂嗎？不然爹爹肚子裏的弟弟會生素素的氣噢！”
    素素紅撲撲的小臉認真地看著俠士：“爹說的是真的嗎？弟弟會生素素的氣？”
    白衣男子輕笑道：“素素別聽你爹亂說。蕭玨你也是的，怎知一定是個男孩？”
    “唉，別在孩子麵前說我啊，好歹我也是當爹的。”蕭玨撇撇嘴，當爹的什麼麵子都沒了。
    “好好好，我不說便是了。”齊序含看著遠處的雪景，過了會兒問他，“還是沒我哥的消息麽？”
    “沒有，他藏得太隱秘，連上官昊源都找不到。”蕭玨說這個名字的時候特意注意齊序含的臉部表情。
    隻見齊序含平靜地說：“我寧願我哥一輩子都不會被找到，爭什麼都是無意義的了。”
    “若是個個都像你這樣想好咯，天下太平，便不會有那麼多事發生。”
    “等雪融完之後我得出去走走。”
    “別！”蕭玨驚慌地叫，“你這樣出去萬一出事兒……呸！我這烏鴉嘴！你懂我意思的序含。”
    “你別太緊張，我出去買些東西就回來。”齊序含靜靜看著他道。
    “我和你出去。”蕭玨目光堅定，抱起素素與齊序含並肩同看遠處的雪景。
    這樣隨心所欲的生活正是齊序含要的，可陪在他身邊的人卻不是腹中孩子的父親。這便是生活，誰沒有了誰也不是完全不能活下去，而是看你想不想活。他還有那麼多親人活在世上，他哥，他弟，蕭玨……還有未出世的孩子。孩子需要他這個爹爹，而且，這個孩子將終生陪伴著他，更不會舍棄他。
    南方的雪融化很快，過幾日太陽便出來了。城中穿街的小渠麵上開始有船家劃船載客，波紋蕩漾的水麵上倒映著兩旁的青瓦樓，柔柔的日光落在水麵、青瓦，折射出江南水鄉的溫婉靈秀，連那石拱橋壁上都露出一株吐靑嫩芽。
    一切都如此安靜美好。
    難得的好天氣，街市上自然也熱鬧。
    蕭玨和齊序含兩人盡量走在街道靠旁的地方，特別是蕭玨，誇張地攬著齊序含的腰身生怕有個閃失，原本清俊的麵容現卻一臉煞相地盯著迎麵走來的人。
    齊序含苦笑：“蕭玨，你不用這樣。”
    “不行！一定要這樣！”蕭玨的手依然放在齊序含的腰上。
    狐裘披風遮蓋住齊序含隆起的肚子，在外人看來貌似是齊序含穿得太厚的緣故，身形顯得比蕭玨略微臃腫。
    “你把素素放在梁嬸那裏，不怕她生氣不理你？”
    “集市人多，顧得了她就不能顧你了。再說素素不可能生我的氣，你以為她是你呢？”蕭玨咧嘴的表情惹得齊序含一陣好笑。
    “好吧。”齊序含深吸一口冷空氣，“你不讓我出來走走我如何不生氣？你說。”
    “我是為你好，挺著個大肚子出來……”蕭玨自知自己是擔心過度，說不出好話幹脆不說。
    看著齊序含白皙的側臉，唇邊若有似無的淡笑，美得讓他忍不住亂想。他走不進齊序含心裏，他明白，所以一直以親人的身份留在他身邊照顧他嗬護他，然後看著他腹中的胎兒一天天長大，而孩子的父親卻不是自己；看著他因害喜嘔吐難受心疼得厲害，看到他一切不適都恨不得祈求老天將所有痛苦轉到他蕭玨的身上代他苦代他痛。
    齊序含自有身孕以來，身體並不是很好，害喜很厲害，且隔一段時間莫名陣痛，齊序含這個當爹爹的自是比蕭玨清楚明白，這個孩子……隻是齊序含一直隱忍著不說，蕭玨也便陪在他身邊照顧著，不多說一句。
    既然齊序含執意要把孩子生下來，他蕭玨更無權去判斷腹中孩子是生還是死，孩子是一條生命，他不能剝奪它生存的權利。老天要是不開眼，齊序含以後的日子若是更艱苦，他蕭玨定會陪他一起挨，絕不會多說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