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樊京宮裏，便下了今年冬季的第一場雪。
    青闌苑的楓樹下，上官昊源擁著齊序含，站在漫天飛舞的雪花裏。又怕齊序含凍著，上官昊源喚昭兒拿來狐裘給他披上，白衣勝雪，青絲如瀑。上官昊源握緊他的手，指尖略微冰冷，對齊序含道：“這雪一時下不完的，有的是你看，別凍著了。”
    齊序含搖了搖頭，眼望樊京城。“我從來都不知原來樊京是這麼大……”
    住慣了深宮，朝上朝下都是在宮裏，整日殿上君王殿下臣，不是他不想微服出宮體恤百姓，而是不能。隻有部分兵權在手上，軍閥勢力強大，上官昊源在關外，一旦出了宮不知還有沒有命回來。
    疆土擴大，他隻有在地圖上了解。樊京城有多繁榮，他隻能聽出宮回來的宮人說。他向往著外麵，他向往著漠北，雖殺戮漫天卻是自由的，當然，他更向往著身邊這個人。沒有細作，沒有爾虞我詐。
    隔日一早起來，倒了杯熱茶喝，眼角撇到原本放著棋盤的地方。
    昭兒進來，見齊序含坐在棋盤邊，走上前去掀開絲綢，底下正是一盤沒下完的棋局。“奴婢怕這棋盤落了塵，所以用絲綢被蓋上了，子兒還是原來的地方，爺您放心。”昭兒笑道，“爺要是再不回，這棋恐怕要老了。”
    齊序含笑著點點頭，他很餓，吩咐昭兒去做幾樣重口味的點心，還有梅子湯。
    昭兒弄好了，齊序含覺得梅子湯不夠酸，命昭兒再去弄。自己吃著點心一邊研究棋局。
    棋逢對手。
    未下完的棋局，對手是一位故人。之所以說是故人，因那人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風儀天質不自藻飾，似曾相識，卻不肯道姓名。
    留著一局迷，讓齊序含破解。他說，破了這局，一切迷都會一目了然。
    齊序含吃著糕點問給他舀梅子湯的昭兒：“那人來過麽？”
    “自從爺出宮之後那人再也沒來過了。”
    齊序含哦了聲，執在指尖的白子不知要落在何地。
    將白子放會棋缽，齊序含一勺一勺地把梅子湯往嘴裏送，這次剛好夠味。
    喝完昭兒接過碗，臉色有些不自然，便問她怎麼了。
    “爺……這梅子湯奴婢在禦膳房裏嚐過，酸得奴婢受不了，您這、這怎麼能全喝了……”
    齊序含隻是笑笑，內心清楚得很。
    記得小時候，母妃便告訴他，在懷著他的時候非常喜歡吃酸的，什麼酸的專找著吃。民間有一老話叫“酸男辣女”，意思是懷著孩子口味變重，若是喜歡吃酸的，懷著的便是男孩，喜歡吃辣則是女孩。
    齊序含的手覆在小腹，一種不知名的滋味在心口蔓延。
    這場雪一下便是三天，天地一片銀裝素裹。
    難得地見到日光照頂，昭兒將門前的雪掃清，給齊序含披上狐裘。
    齊序含喝完梅子湯，一抬眼便見故人來。
    那人一笑：“你可回來了，幾日不見，怎麼，想出招兒來了麽？”目光看向原封未動的棋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