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昊源，”齊序含抬頭，“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我原本已經是個‘死人’。天下人都知前朝文國之君齊序含已在宮城中自焚而死。你一直都不讓他人靠近青闌苑無非就是不想讓世人還知道我還活著。你派來照顧我的宮女不是盲者便是聾人……這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那為何如今帶我到民間，就不怕別人認出來麼？知道我這麼一個人的存在，豈不是功虧一簣？”
    再者，要是這事傳出去，說堂堂一國之君上官昊源竟和一個男子……違背天理，逆道而行，恐怕這天下又是一番腥風血雨。齊序含不願再看到殺戮和戰爭，不願他人重蹈覆轍。
    “你放心好了，十年前前如何，今後也會如何，不會改變，總有一日我定會讓你站在世人麵前。”而非現在的遮遮掩掩見不得光。
    “我不是擔心我往後會如何，你是明知道後果的，你做了那麼多不就是為了今日嗎？”
    上官昊源抱緊懷中之人，原本滿腹想說的話，可說出來之後才發現還有太多不能說出口，不是怕什麼，而是顧慮。回想起以前他確實傷他太多，並非說往後如何如何對他好便彌補得了。
    可他看到齊序含與他人走得近，心裏便會極不舒服。他不是不相信齊序含，而是害怕失去，他已經失去過他一次不想再次承受齊序含離開他的痛苦。
    樊京那一戰之後，齊序含在青闌苑中一直都沒放下包袱，上官昊源才敢前去探望，可每次兩人相見不是爭吵便是刀劍相向。
    對他用強，最後後悔的人也是上官昊源。
    他們走到今日實屬不易。試問一個前朝的君王和大晉的九五至尊一起……誰信？這世人又有幾人能接受？且不說齊序含乃男子之身，不能為他誕下子嗣，不然，他的這個位置，傳的便是他們兩人的骨肉。
    夜黑風高無月照。
    上官昊源站於窗邊，冷風吹進，方才將思緒收回。合上窗，踱到床邊凝視在床榻上熟睡之人，滿目憐愛中夾雜三分憂愁。
    俯身在那人唇上落下蜻蜓點水般的一吻。
    “無論今後如何，你都是我最愛的人，今生不變，此生不換。”
    今日天氣頗好，陽光明媚，冬季的天空湛藍得通透。
    難得的好天氣，街市上的人多，叫賣聲討價聲彼此起伏，絡繹不絕。揚州城依舊繁華，好不熱鬧。
    齊序含站在窗邊，眼中看到得全是欣欣向榮的景象、黎民的笑臉。肩上一暖，是上官昊源為他披上一件長絨。
    “在看什麼。”上官昊源問，邊說邊從後方抱住他的腰。
    齊序含轉過頭，淡淡一笑，側臉落入上官昊源眼裏，心中不禁一動。
    齊序含道：“若是有心，看得便是蒼生。”
    “我眼中隻有你齊序含一人。”
    “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是這般油嘴滑舌？”
    “有？”
    “自然是有。”
    “你不喜歡？”
    “……”可能會喜歡？
    上官昊源說：“我怎麼反倒序含越來越像和尚了？”
    “和尚？”齊序含不明，“此話怎講。”
    “囉嗦。”
    “和尚四大皆空，心無雜念，說我像和尚多為不妥，更何況我頭上還有三千煩惱絲，剃去，我也未必能四大皆空。”
    “像菩薩？”
    “普渡眾生，何德何能。”
    “我可不會讓你當和尚，神仙也不能，不能有感情，那……”
    “說。”
    “你對我又是抱著何種感覺。”耳邊近似於蠱惑的呢喃，手已經探入衣內，撫上勻稱的肌理。
    齊序含按住褻衣內肆意遊走的手，厲聲道：“現在可是青天白日，窗戶都沒關上，要讓別人看到了成何體統。”
    上官昊源並沒有立即收回手，輕聲地妥協道：“那我不動就是了。”
    要是那時候棋差一招，或是自己估算錯誤，早已失去懷中之人，後悔一生。上官昊源手心全是齊序含的溫熱，兩人靜靜地靠在一起。
    天邊霞雲湧動，五彩斑斕，翻騰延伸。天現奇光，眾人紛紛抬頭觀看。
    巔峰之處，直插雲霄。一名長須白衫老者掐指。
    地支為子。
    沉氣，老者負手，看向天邊一線處，目光深遠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