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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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瑢歪在暖烘烘的床上拿著遙控器輪番翻著電視節目看,剛剛洗完澡臉還潮紅著,頭發發梢偶爾還掉下一兩滴水在他的睡衣領上。
“大冷天頭發洗完也不吹幹!”忽然葉瑢視線被一塊從天而將的毛巾擋住了,楚熠挨到他身邊來笑道:“你這麼調台調著玩,沒多少時間這遙控器就該壞了。”
“多大的事!”葉瑢一扔遙控器,人往楚熠身上一歪:“壞了就壞了,小爺再賠你!”
“起來,”楚熠拍拍葉瑢說:“給你擦頭,衣領都濕了,你就不覺得難受嗎?”
葉瑢依言起身,坐在楚熠麵前,挑著眉笑:“是不舒服,這不等著你再給我拿一件來呢麼!跟你說,我該去找個兼職了,想了想還是當個英語家教吧,我同學都當過,年後我去一家中介公司應聘,你幫我看看簡曆怎麼寫好不好?”
“當然可以啊。”楚熠點點頭,語氣一轉又道:“隻是當家教一天要跑好幾個地方,太累了點。其實,你何必去兼職呢,照顧你學習和生活我沒有任何負擔啊。”
“我不要!”葉瑢扭開頭,“不是你負擔不負擔的事!難道我沒手沒腳又瞎又聾非得靠人才能活嗎?既然脫離了那個家!我就再也不想當什麼被人養著的公子哥兒了!”
楚熠沒想到葉瑢這麼大反應,他也有些愣,這好似又是第一次認識這個人。
“那時間呢?”楚熠問:“開了學你還要上課,用什麼時間當家教呢?”
“課餘都是時間。”葉瑢倔強地回答。
兩人都相對著沉默了好一會,直到葉瑢察覺自己受傷的腿發麻了,這才動了動身體從床上走下來。
“你先睡吧,”楚熠先開口,“我還有報告要寫。”他走到房門口,想了想又折回來,摟住葉瑢吻了吻他的額頭,“晚安。”
葉瑢點點頭,剛想說些什麼,可楚熠已經走開了。
第二天下午兩點時,家裏的門鈴就響了。段芷然從朦朦朧朧的睡意中清醒過來,急忙衝出去開門。
“啊呀,我居然睡到現在。”段芷然邊揉著眼睛邊給高雪鬆拿拖鞋,瞧見高雪鬆外衣都濕了一層,鼻子臉頰凍得通紅。
“外麵下雪啦!好大的!樹上都白了!”高雪鬆連衣服都顧不上脫就興奮地大喊。
段芷然這才看到自己家的窗戶已經被霧氣給糊住了視線,走進一瞧,窗欞上早已厚厚地積了一層雪白。他不用打開窗戶也能知道外頭此時是個什麼情形,無非是路上斑駁泥濘、樹上樓上銀裝素裹罷了,那個生他養他遠在北邊的家鄉年年冬天不過如此。所以,他倒沒什麼新奇的。可當他一轉頭,高雪鬆那喜笑顏開的側臉,充滿欣喜的、冒著亮光的眼睛充滿期待地看看他又看看那泛著白光的窗戶。段芷然心裏一軟,他露出一個笑容。
今天是情人節,下了濕漉漉的小雪,整個城市隻剩下了白雪花和紅玫瑰。又正逢春假,人們都湊熱鬧地湧上了街。
他們兩人沿著馬路,散步到了附近的一個商業街上。街上人多,雪落在地上踩著就成了泥漿,人走上麵,啪嗒啪嗒地就往褲腳管上濺,隻是商業街鋪路隻重視漂亮,拋光的路麵蓋了雪泥水,害得高雪鬆一連打了好幾個滑。
“你怎麼走得就挺穩。”高雪鬆奇怪。
“走習慣了唄。”段芷然笑道:“小時候冬天上學遲到,可是有時候路麵凍得隻剩下冰,我就從這頭一路淄溜地能滑到那頭,都不帶摔的,可好玩兒了。”
“啊呀!還是北方好,冬天還能滑雪滑冰!”高雪鬆眼底全是羨慕,突然想到了什麼,又問:“那你還回家嗎?”
“我回去幹什麼?”段芷然笑了:“那邊都沒人了。”
“一直留在這兒了是嗎?”高雪鬆又追問。
“對啊,這裏還有朋友。”段芷然點點頭。
高雪鬆像是鬆了一口氣,脫口道:“我還擔心你在這兒過不慣呢!嫌這裏氣候什麼的。看見下雪了,怕你想家。”
段芷然被高雪鬆說得帶出了一段回憶,不由緩緩開口:“剛來這時會想家,後來也就沒那個時間和心情了。想什麼呢?連家都沒了。”
高雪鬆聽了段芷然的話,覺得很心酸,於是立刻換了種特別鼓舞的口氣,話題一轉:“我真佩服你!真的!你看你什麼都會什麼都優秀!從大一開始就是第一名,現在楚醫生又那麼欣賞你讓你參加手術,我覺得你就是那種不管遇上什麼麻煩都不會倒下的人!”
“你別把我看得太好。”段芷然笑著搖搖頭,“我想在學校時你大約也聽過一些閑話吧?關於我私生活那類的。”他見高雪鬆先是一愣,漸漸又似乎想到了什麼,然後急欲開口,可未等他吐一個字就被段芷然打斷了:“那都是真的。”
“什麼?!”高雪鬆生生被截住的一段義正嚴詞的傾訴。
“那都是真的。”段芷然看上去那麼風輕雲淡:“當時因為缺錢,我當過MB。”
“MB?”高雪鬆反應不過來。
“你可以理解為男公關,或者牛郎,鴨子。反正就是那個意思。”段芷然說:“做了兩年,陪了不少客人,男女老少都有。我現在住的那套公寓就是一個客人買給我的。這才是我,靠著陪客人得錢讀完了大學,活到現在。”
直到段芷然說完很久,高雪鬆都吐不出任何一個字來,盡管他是那麼想說出那麼幾句以表示自己是那麼理解。
段芷然看著過於震驚的高雪鬆突然想坦誠一切:“實話而言,那兩年我是沒有任何底線的,隻要能賺到錢我什麼都答應。別認為我是為了學費生計迫不得已什麼的,我不敢說那不是我自願的,而且我也不是很喜歡醫學院,在今年之前,我甚至都沒想要當個醫生。”
“你都沒想過要當個醫生?!”高雪鬆簡直無法相信。
“是的,不過這個想法今年改變了。”段芷然笑了:“因為一個人,他讓我突然想留下來,突然想有個正經的職業,突然想學以致用了。”他說完,笑眼看著高雪鬆,那模樣仿佛在期待高雪鬆忽然避開他逃出十米遠然後安靜等待那一句“原來你是這樣的人,我看錯你了。”
可是,高雪鬆並沒有。他的反應完全在段芷然的意料之內,他是那麼故作鎮靜地愣了好一會,然後那麼溫柔地擠出一個很是釋懷的笑容,用著那麼毋庸置疑的口氣說:“不管怎樣,你就是我朋友。我知道你都是有理由的!”
段芷然覺得自己應該感動,他也表現出了一種感激的笑容,不過他內心其實很淡定,不管是誰都會這麼說的不是嗎?這些傾聽過他的這些話的人。他們既然那麼願意接近自己,又怎會在這麼關鍵的時刻忘記作為一個朋友的身份呢?
我是對的,他心裏想道:好奇和猜測,一種人類本能的心理衝動,打開所有大門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