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篇第二卷·山水兩茫茫 第五十四章 裝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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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月相搏,烏雲濃厚,如同紙上潑墨一般,隱隱有大雨將來之勢。月被覆於雲後,雲層雖厚重,但今夜月明也不甘示弱,往天上望去,尚能在烏黑雲層中尋出那一輪明月的輪廓。月光雖不能傾斜,卻尋了雲層薄弱之處透下。
但即便月光透下,那一絲兩縷的月光也不足以照亮水麵。滿池碎銀迅速斂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幽藍之光,幽冥舟上幾處比較亮的地方,映在水麵上隨水波飄忽不定,更添悚然之感。真令人分不清這究竟是在洞庭湖,還是在通往彼岸的黃泉之上。
是洞庭還是黃泉,小樓還沒來得及思考,隻因他知道,他若是錯過了這次機會,那這船上的人將會全部死去,外界隻道這船大抵是遇上了水難,無人會知曉這艘船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幽冥舟速度極快,轉瞬便會與這艘船擦舷而過,小樓腳一蹬,整個人貼著牆從舵上的窗子滑到甲板上。他站在甲板邊緣,雙手扶著船舷,身子一翻,便隻剩雙手還與這船有聯係。隻見他的身子在半空中蕩了幾蕩,最後便借著一蕩之力如同離弦之箭一般落在幽冥舟的甲板上。
一落到幽冥舟上,他的肉體、精神便進入高度警戒狀態。還未等他看清周圍形勢,卻聽得身後有所響動。小樓轉身一看,卻見雲苓正淩空從原本那艘船上的甲板跳過來。兩艘船的間距看近行遠,何況雲苓本就身法不佳,小樓一望之下便知若照此落下,雲苓連幽冥舟的船舷都夠不到。
心中一急,小樓三步並作兩步奔到甲板邊緣,灌注真氣於雙掌之間,伸向雲苓的方向,又猛的收回。雲苓在半空中的身形確往幽冥舟這方前進了一兩寸,雖然隻有一兩寸,但這一兩寸已能讓雲苓的指尖堪堪觸碰到船舷。
眼看雲苓的指尖已要在一刹那間滑下船舷,小樓隻覺自己此生從未有這麼快的反應,他伸出雙手,已將雲苓的手拉住。
此時雲苓的身體重量已有船身作為依托,自然輕了許多,小樓隻使了一陣力便將雲苓拉上甲板。
雲苓隻覺雙腳站在甲板上,方才一切如同做了一個噩夢一般。她也不知自己怎麼就追來了,大抵是覺得這幽冥舟中實在太危險,若是能多個人照應,小樓也會安全許多吧。
小樓蹙眉,臉上如同蒙上一層冰霜,話中也難免有幾分責備之意:“你怎可如此不小心,方才若是我反應慢些,你……”
他沒有再說下去,但若是照他所說,雲苓的下場不言而喻。他眉頭卻越皺越緊,嘴角也抿成一條線,雙眼直直盯著雲苓,宛若一個正在訓斥小孩的長輩。
雲苓也知自己理虧,卻沒料到小樓會生氣至此,她隻好輕輕開口:“這幽冥舟詭異至極,其中更不知有何凶險在埋伏著,你未交待一句話便走了,我隻好跟來……”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真如長輩麵前犯了錯的小孩子。小樓見她如此也不再冷著臉了,說道:“你跟緊我。”
他們二人正待舉步往幽冥舟的艙中走,卻聽得艾刀喊道:“樓主!雲姑娘!”
喊聲此起彼伏,應是艾刀發現他們失蹤之後,跑遍船上每個角落正在尋他們。小樓微微歎了一口氣,似是對這下屬極為無奈,他沉聲道:“艾刀,我與雲苓已到了幽冥舟上,你仔細照顧著並蒂與雷開。”
隻見他雙唇微動,這聲音卻已傳出很遠,他這傳音入密的功夫端的是已爐火純青。那邊艾刀似乎也已聽到,便安靜了下來。
如此,方才得空仔細看看幽冥舟上的情景。
先前每次遠遠看到這舟,隻見船身散發著幽藍之光,未注意到船身大小。如今身在船上,才發覺幽冥舟隻有尋常舟船的一半大小——與其說這是舟,不如說這是一個木箱子上又疊了個木箱子。
底下那個木箱子寬些,作為整艘船的底板,而船上的船艙是一個四四方方的木箱子,隻是這木箱子也挖了洞充當門窗。這船上也沒有船帆、龍骨等物,不知是如何在這茫茫水上倏忽來去的。
船身上抹了一層薄薄的油膏狀物體,油膏之上又覆了一層水漬,在漆黑的夜幕下散發著幽藍之光。想來之前瞧見這幽冥舟上有鬼火,便是由此而來。這船的主人當得是十分懂得利用尋常人對鬼神的敬畏之心,用油膏如此裝神弄鬼便可杜絕其他人的叨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