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chapter12.詭畫牆(三)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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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替佟亞迪進行心理治療的醫生在天黑前將檢查報告遞交給了葉晟恩,報告上注明佟亞迪的異常行為並不屬於精神病範疇,隻是單純的因為受到驚嚇引發的一係過度恐慌反應。
    當然,也有可能是佟亞迪在裝瘋賣傻想瞞過審訊。
    “還有一點,從與佟亞迪的談話中我大概了解到讓他恐懼的原因了。”醫生從一堆結果中翻出一份手稿,上麵草草地記錄了佟亞迪恐慌中不經意提到的一件事。
    張簡瞳很貼心地聯上公安內部網,然後調取了佟亞迪提到的相關的案子。
    兩年前,房潛帶著他的學生與一眾好友到山間別墅作畫。在別墅裏佟亞迪創作出一幅獨特的人物畫,拿出來炫耀要創作一係列的在國內開個個人畫展,當時劉向就指責佟亞迪獨占創作成果,兩人大吵一架回房。
    第二天別墅裏就死了人,是房潛門下一名才藝出眾的女學生,死因是服用過多安眠藥。
    但是命案看上去與劉向、佟亞迪因為版權爭執一事毫無幹係,況且那幅版權問題的畫作後來並未公諸於眾,倒像是石沉水底般毫無音訊,於是命案與版權案到後來也都不了了之。
    看到這裏葉晟恩可以百分之百肯定,版權糾紛案與那起命案之間會有聯係。單從沒有精神病卻行為奇怪的佟亞迪的反應來看,這件不了了之的案子就該接著查下去,說不定還能直接查出今天這起命案的凶手來。
    然而看幾個嫌疑人的口供,除了李肅一直咬定佟亞迪是殺人凶手外,有關意外身亡的女生這個話題所有人都選擇保持了緘默。似乎他們知道內情,又或許他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案子似乎陷入了死胡同,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誰是犯人,也問不出與當年有關的任何東西,單是這麼把人拘留在這也不是辦法。
    張簡瞳建議可以拜訪一下房潛,從那裏入手調查當年別墅發生的事情,至於這四個嫌疑人……一番細思之後,葉晟恩還是將人全都放了。
    還在整理其他案件資料的重案組組長祁寧君不解地問:“放他們回去就不怕證據被他們銷毀?”
    “這不是放虎歸山,是請君入甕。”葉晟恩伸了個懶腰,然後毫無顧忌地攬過張簡瞳精瘦、柔韌的腰,一雙桃花眼對著冷臉的張簡瞳放電,“寶貝,共進晚餐可好?”
    “死開。”張簡瞳麵無表情回敬著舉止極為流氓的葉某人,但是並未掙脫葉晟恩搭在他腰間的手。
    兩人親昵的舉動讓祁寧君手中的文件瞬間掉了一地。
    “一起來麼?”葉晟恩這才想起旁邊有人似的,非常沒有誠意地問了一句。
    “不用了,我要忙案子……”祁寧君斂住臉上有些失落的表情,尷尬地笑笑俯身去撿掉在地上的文件。
    張簡瞳之前還有些飄忽的眼神在祁寧君說完這句話後漸漸平靜下來,丹鳳眼微不可察地眯了眯。
    “那祁隊你忙!”葉晟恩的眼裏也閃過一抹計謀得逞的精光,攬緊了懷中的人,然後繼續耍流氓,“走吧寶貝,不吃晚飯的話回家哪有勁玩。”
    ……
    出了重案組,就在張簡瞳忍無可忍地要打飛無恥的葉某人時,放在腰間的手適時地移開了。
    張簡瞳冷臉側目,看到葉晟恩似笑非笑的表情,心裏頓時一個大問號跳出來。
    “看到他的反應你也該坦然麵對了吧?放棄的人不是你,所以你更應該理直氣壯。”
    “……”張簡瞳低頭沉默,這個人總能看懂自己的心思。
    “裝什麼深沉,打起精神,咱們去房潛那走一趟!”葉晟恩曲起食指不輕不重地在張簡瞳的腦袋上敲了敲,換來的又是張簡瞳一個無辜純真的眼神。
    憋不住的葉晟恩終於失笑,用手揉亂了那頭柔順的短發,沒有再說什麼,徑直到車庫取車去了。
    不正經的家夥。張簡瞳順著自己淩亂的頭發,嘴角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意。
    房潛大師有個徒弟在古城附近有一套別墅,於是房潛等人在畫展期間均暫住在別墅裏。
    要來了別墅的具體地址後,葉晟恩驅車前往別墅,但車出警局將近半個小時,到現在還被堵在一環線上。似乎今夜出行的人格外多,一輛輛私家小車打著燈光鳴笛排成一條彩色長龍。
    張簡瞳望著窗外色彩斑斕的霓虹燈自己過往的行人,忽然不經意地問了一句:“如果凶手在那四人中你覺得誰嫌疑最大?”
    負責開車的葉晟恩雙手握著方向盤,見道前方依舊是紅燈,於是伸了個懶腰用眼睛瞄了一眼副駕駛座上的張簡瞳:“沒有證據前一切的猜測都是空談,但是據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我偏向於行為奇怪並且有作案動機的佟亞迪。”
    張簡瞳蹙眉:如果單是從案件目前搜集的線索來看無疑是佟亞迪嫌疑最大,但是敏銳的第七感讓他更本無法去懷疑這個頭號嫌疑人。
    在他看來,佟亞迪畏懼鬼魂的反應怎麼也不像是一個能將人用殘忍手段殺死的人,倒是那個言論過激還拚命與死者拉近關係的嚴銘最可疑。
    想歸想但是張簡瞳終究沒有表明自己的想法,就如葉晟恩方才所言——沒有證據的猜測都是空談。
    如果案件本就證據不足,兩人間意見又不統一,相互交流看法不僅會幹擾對方思路說不定還會鬧得不愉快,這點張簡瞳以前與祁寧君搭檔時就深有體會。
    街道兩側路燈林立,昏黃的燈光透過車窗玻璃投射在葉晟恩英挺的麵容上,溫柔帶笑的表情讓人生出此人乃天神的錯覺,張簡瞳望著這張笑容可掬的臉出神。
    又是一道燈光在這張英挺中包涵溫柔的側顏閃過,張簡瞳出神的大腦中也一道精光閃過,他們忘了一件最關鍵的事:“你看了電台攝影師錄製的節目麼?”
    葉晟恩看著思維跳躍的張簡瞳挑眉:“技術人員說沒問題,況且當時看直播的觀眾那麼多,如果有問題凶手早就被找出來了。隻是說起來視頻的畫麵看上去很不舒服。”
    光線暗淡詭異,陰鬱的色彩籠罩了全部畫麵,隔著鏡頭都可以感受到來自鏡頭前森森冷意,以及縷縷鐵鏽味,尤其是拍到屍體的瞬間畫麵,那種現場即視感強烈衝擊著眼球視覺:斷裂的頭顱瞪大的眼球所視目標就是鏡頭後的觀眾,新鮮流淌的汩汩血液還能看到在冒著熱氣,還有被血液汙濁過的本就怪異感充斥的圖畫……
    歡脫的手機鈴聲響起,葉晟恩一按免提那邊急促的說話聲傳來:“葉副隊,一組監視到嫌疑人佟亞迪去了地下宮,二組監視到嫌疑人嚴銘去往了電台方向,其餘人回到了住處。”
    此時去電視台的人無非兩種目的:其一找攝像師看上午的錄像找嫌疑人;其二就是偷偷去銷毀錄像。兩種目的最終結果都指向一點——錄像上會有使嫌疑人露出馬腳的地方。
    而去地下宮那人……葉晟恩對派去監視的人下了命令:“盯死他,在我趕來之前如果有異常舉動,立即執行逮捕令!”
    兩人目光交接,沉重的氣氛瞬間席卷上來。張簡瞳解開安全帶認真凝視葉晟恩,語氣堅決緩慢:“車停路邊,我去電視台。”
    葉晟恩將車速降低把車停在路邊,即使此刻氣氛沉重,但他的聲音依舊那麼溫柔地囑咐打開車門就要走的人:“拿到錄像後仔細研究一遍,等我從房潛那帶消息回來應該可以弄明白凶手作案原因,直接破案。”
    “……”張簡瞳注視著那雙明亮若星辰還帶著溫柔之意的丹鳳眼,忽然很想說點什麼,但是平日裏便少言寡語的他到現在隻能說出淡淡一句,“早點回來。”
    車門“嘭”地一聲關閉,發動機的聲音緊隨其後。葉晟恩將警笛裝上車頂,閃爍的紅燈與尖銳急促的警笛聲之下,前方車子迅速勉強讓開一條通道,警車絕塵而去。
    張簡瞳攔下路邊一輛摩托,從懷裏掏出警官證往那人眼前一亮然後並不廢話地將人趕下來:“緊急辦案,明天來警察局取車!”
    車主麵對這個自產冷氣效果、還是正牌警察的人沒敢說二話任由其將車開走,畢竟警方辦案他們良好市民能遵循的就是:不搗蛋妨礙,及時提供幫助……
    從一環外沿在交通擁堵的情況下到達市中心的電視台需要半個小時,即使張簡瞳快馬加鞭將時間硬生生地縮短成了二十分鍾,等到消息還是他晚了一步:嚴銘十分鍾前帶著錄像和記者楊蕾驅車往南邊去了。
    估計中途發現被跟蹤,嚴銘飆車甩了跟蹤人一大截後不見蹤影。
    負責跟蹤的二組已將事情上報,目前還在技術搜索中,要找到人還不是一時半會能做得到的事。
    甩掉跟蹤是做賊心虛?如果嫌疑人是嚴銘,那他帶走楊蕾是因為她知道了些什麼所以準備殺人滅口?
    現在是參與追捕還是繼續調集錄像?張簡瞳現在電視台辦公樓下抬頭望著頭頂閃耀的燈光,凝神片刻邁步進了辦公樓……
    “你說錄像?剛才有個叫嚴銘的也想拷貝一份,我本來不想給的,還是楊記開的口才讓他拷貝了。”上午參與地下宮專訪的攝影師拿著攝影文件,看著亮了警官證的張簡瞳有些摸不著頭腦,“你們上午不是看過了麼?”
    竟然是拷貝,張簡瞳蹙眉:沒有選擇銷毀說明他隻是想看錄像,難道他不是凶手?如果不是為什麼發現跟蹤後要逃?
    不對,如果凶手隻是想看看錄像,做著如果發現有不利因素就來銷毀、如果沒有就放置一邊的打算也不是沒可能。
    借助攝影師的電腦,張簡瞳將攝像從頭到尾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又將鏡頭調至進佟亞迪作品畫廊前——楊蕾一身純白連衣裙,笑容溫軟像蝴蝶般翩然於氣氛陰冷的地下宮,就在她擠入人群時,鏡頭猛烈晃動了一下。
    佟亞迪站在畫前一個人修訂著畫框,燈光下一道纖細的黑影從佟亞迪上方晃過,將畫麵定格拉近看像是模模糊糊的氣團。
    “這裏有問題嗎?”攝像師湊近問,看到鏡頭裏平淡無奇的畫麵不明所以。
    張簡瞳沉默,畢竟不是人人擁有視靈能力,這團黑氣也不是常人能見的,這也難怪技術人員分析不出錄像異常之處。
    又將進度條拉後至拍到嚴銘處,當時劉向在為楊蕾做介紹,嚴銘在不遠處跟另一些遊客說話,緊接著廣播裏李肅和高琴的身影先後出現。通道裏因為來路燈光暗下來的原因顯得有些陰鬱,空氣似乎在流動,燭火沒征兆地搖曳起來,一縷縷黑氣從燭芯中升騰。
    細微的變化常人是什麼也看不出來,但是身為天師擁有異於常人的靈力與視靈能力的張簡瞳卻輕易看出來了——這些黑氣飄向了那近五十米的《春日宴》最後消失,畫中女子的神情似乎越發生動了起來。
    但是畫麵卻越發詭異,神態各異的女子眼神異常的統一——眼神憂鬱,即使在歡笑眼底的憂鬱之色依然可見,即使麵無表情眼底的憂傷遮也遮不住,而那些悲傷的女子因為這一絲憂鬱顯越發讓人傷心催斷腸。
    看過視頻後張簡瞳瞬間明白了上午在地下宮看畫時的那種怪異感在哪裏:和而不同,畫中美人們本就神態各異,卻因染了黑氣盡顯淡淡憂傷。
    蠟燭由催魂香鑄成,燃燒無味呈黑煙飄出,遇陰氣則催生鬼魂邪念,帶有執念的魂魄越容易受到催魂香的影響。
    這東西本用來加固人靈魂的,但總有歹人淘來用作殺人法器。催魂香與極陰之氣融合,再催醒一個執念頗深的鬼魂,配合著鬼魂的怨念就會使之萌生殺意,生前所憎恨的人都會一一遭到鬼魂的殺害。
    劉向恐怕也是被藏於《春日宴》、吸取催魂香被喚醒的鬼魂殺害的。
    畫麵裏蠟燭呼啦一下盡數熄滅,人群陷入恐慌,張簡瞳甚至可以感受到黑暗中橫行亂竄尋找目標的鬼魂是何其焦灼:通道裏風聲呼呼作響,冷意橫貫,透過每個人的衣衫觸碰皮膚,狂暴地嗅著要找出目標物的氣息。
    尖銳的厲爪伸出扭住目標物的腦袋,一個撕扯動作,“呲啦”一聲皮膚輕微的撕裂聲被慌亂的人聲掩蓋,血管下一刻被扯斷緊,接著溫熱的鮮血噴灑而出,再是骨骼的斷裂聲。應急燈亮起,人們所見便是身首異處……
    張簡瞳深吸一口氣閉上雙眼,劉向真實的死亡過程盡數被還原,剩下的就是究竟是誰購置了含有催魂香的蠟燭並且點燃了它。
    而且為了避免殺人過程被看到,必須使燈光變暗,這樣蠟燭一滅通道內側將會是一片黑暗。
    誰與燈光調節有牽涉?高琴口供裏,佟亞迪要求調暗燈光,難道凶手真的是佟亞迪!
    裝瘋賣傻,實際上卻懂得利用法器控製鬼魂……那被操控的鬼魂莫不是兩年前服藥身亡的女生?
    “張警官,您看出了什麼嗎?我是不是可以擺脫嫌疑人的身份了?那凶器真是凶手放在我身上的。”
    凶器……張簡瞳猛地睜眼,眼神肅然冰冷直直射向攝影師:如果是鬼魂殺人,那段鋼絲又是怎麼回事。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張簡瞳沉默著坐在沙發上琢磨,忽然他想起了葉晟恩:如果是他,說不定已將一切聯係上找到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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