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巫蠱之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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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高奣映並未睡去,將身上洗刷一番後,仍有淡淡的血腥味,當即進了書房,拿過紙張,將題目寫下,《教名樹藝議》。
姚安,荒田甚多,不特人少,又苦活水無多。今寄住遊民,半於土著,閃避差役,習以固然。宜將遊民清查,給以田畝。近平原無水者,教以樹桑;如近山箐稍陰處,教以栽植花椒;山箐之向陽而有水者,教以種植桃、梨、棗、栗、海鬆、桔、胡桃、柑,取效之俟五年,而收利則可以濟百世也。不嚐見賓居果園之利乎?不得以此為迂闊事。
天方明,高奣映便叫來家中農事最好的工長,讓工長放下手中活計,為鄉民指點果樹種植養蠶等技藝,高奣映雖未正式執掌姚安府,但名義上的總管已是他,下人也不敢不聽,又命師爺將《教民樹藝議》撰抄若幹,張貼於姚安所轄地帶。
高奣映此舉,於滇中,瞬間便聲名鵲起,總管為民眾謀福利,沒有人不相信高奣映的話,雖然大多數人不識字,但知道高奣映教授技藝,讓自己的日子好過,許多山民向著光祿鎮的方向拜了又拜。
話說那一夜高奣映暗訪三清觀之後,把死人救活的消息第二天就傳遍滇中山水,就連昆明一些士紳富豪也不遠百裏下來求醫,一時間楚雄三清觀名氣大增,觀內道士整日忙著迎接貴賓,連每日的誦經功課修行也荒廢了下來。
崇尚巫蠱之風也影響到光祿,許多佃戶根本無心耕種,他們深信,隻要相信蠱王,蠱王就能降臨福澤,一切衣食住行都有。
耕種季節,最是繁忙,佃戶們不願種地,此事早已報進高府,木夫人前思後想,也想不出個轍來。
高奣映整日忙著習讀詩書,練習武藝,這日,吃過午飯,本想去拂雪岩,沒想到剛出門,就看到高進,高進是管家,看高進滿臉愁容,當即把高進叫住,高進抬頭一看,見是高奣映,當即行了禮,轉身欲走,高奣映有些不快,這下人越來越不像話了。
“高進,怎麼著,你欺我年幼還是怎地”?見高奣映發怒,高進忙跪下,“高進不敢,還請世子恕罪”。“嗯……”。高奣映怒目圓睜,高進忙改口,“還請老爺恕罪”。“你苦著一張臭臉,擺的什麼譜”?
高進忙道,“不敢相瞞老爺,我姨母家中獨得一子,三十老幾才娶了媳婦,如今那媳婦病重,請來蠱王,那蠱王要把牛宰了來祭祀,方能治好弟媳之疾,我是擔憂,那牛宰了病也不見得好,恐白白浪費了那牛”。
“你姨母家,可是高家耀”。高進點點頭,“正是”。“此事你休要記掛心頭,做你的事去,我去看看”。
這高家耀,也是高家旁係,一個祖宗的,也算是親戚,世代都是高家佃戶,前幾年娶得媳婦,高泰一高興,就賞了他家一頭牛,作為婚禮,這事當時在姚安頗為震動,沒想到如今卻把牛宰了。
高奣映帶著幾個下人,來到高家耀家,門口早有幾名白衣女子把守,這幾名女子似乎沒見過高奣映,見高奣映要進門,忙攔住,“蠱王大人有令,任何人都不得在法事時進入打擾”。
別人不準進,高奣映隻好等,站在門外閑逛,下人不知哪裏找來一把椅子,讓高奣映坐下歇息。
許久,院內傳來一陣哭聲,院門打開,一個白衣女子匆匆而出,身後隨行一群白衣女子,走了幾步,早有轎子在等待,看著那女子上了轎子遠去,高奣映才起身,進了高家耀家。
高家耀懷裏抱著一個女人,女人麵色發黑,看來死去已久,院子裏一頭被宰了頭的牛倒在地上,牛血灑了一地。高家耀的老母親跪在供桌前哭泣,那法壇散亂一地。
見高奣映進來,高家耀無動於衷,高家耀的老母倒是跪著行禮,高奣映輕聲歎息,“人死不能複生,節哀順變”。高家耀哭道,“可惜了我的牛啊,老爺,這蠱王怎麼就救不活我媳婦呢,我一頭耕牛啊,就這麼白白浪費了啊”。
高奣映倒是奇怪了,這一個活生生的人死了,他不哭這人死去了,還可惜一頭牛,不過一想,當即釋然,這牛在佃戶中,可是家中的頂梁柱,遍觀這滇中一帶,有幾個人家養得起牛的,莫說是牛,就是多有一個壯勞力,那也是上得了檔次的人家了。
高奣映道,“你好生種地,待秋後,府中小牛產下,我再送你一頭”。言畢起身而去。
拂雪岩頂,就著石桌,高奣映胸懷萬千,心血激蕩,題目,《禁妖邪惑眾議》。
“……巫之害,甚於盜賊鳩毒矣。何者?民之效者,用民之心也,民心邪矣,而正道泯,可聽乎哉?一家之貧,僅存雞豕,巫曰:是祀可以雞,則無故而害其雞。曰:且宜豕,則無故而害其豕。猶不止也,曰:可羊,則害其羊;可牛,則害其牛,病未瘳而家已破。故不論其妖異也,即其術之果真乎?而病者方思活也,而宜邀鬼與之處乎?其事誕甚,其術俞邪。信之而破人家,信之而蕩人意,轉趨於邪,雖死而不變。居仁由義之說,夫能行於民乎?曰:攻乎異端,斯害也已”。
文章一氣嗬成,將祭祀利弊詳細書寫出來,又將自己觀點闡述其中。可謂文章一絕,尤其當下崇尚巫蠱之風如此之尚,若此文流傳出去,搞不好會有心存歹念之人禍害高奣映,不過既然敢寫,鐵定是不怕的。
高奣映叫下人收拾一番,回去就讓師爺撰抄之後散播出去,正在此時,有一下人來報,“稟世子,夫人有事,讓世子速速回府”。高奣映趕緊翻身上馬,望光祿而來。
高府門口,與往常並無二樣,進了府中,丫鬟下人見了高奣映都是麵露喜色,難道是有遠親來訪,還是有甚喜事,最大的喜事恐怕是爹爹還俗了,爹爹如此執著之人,還俗怎麼可能,一路胡思亂想,高奣映來到廳堂,見堂上坐著一人,正是歐陽文忠,當即抱拳道,“見過歐陽將軍”。歐陽文忠忙起身道,“見過總管”。
當即高奣映要跪下給木夫人行禮,木夫人當即道,“元廊,你回來得正好,歐陽將軍此來姚安,是為你報喜來了”。高奣映一聽,疑惑道,“敢問母親,這喜從何來”。歐陽文忠在一旁笑道,“雪君啊,我與你父同朝為官多年,你我兩家多有往來,算是世交,雖然吳三桂一直稱要剿滅前朝遺臣,我等也活到如今了,今日之事,卻是有喜”。當即就把來意說清。
原來高泰還未歸隱之時,就跟歐陽文忠說過,姚安指揮使金大釗膝下有一女,生得聰慧麗質,姿色過人,又多賢惠,本想托人提親,無奈政務繁忙,一直擱了下來,如今高泰歸隱已久,歐陽文忠四處躲藏,前些日子才想起來,以前答應過高泰自己來做月老的,當即打聽了金大釗的女兒,也是未出閣,也就順道把這心願了了。
這是高奣映第二次聽說別人提起金大釗的女兒,難道這金大釗的女兒真是有過人之處,為何會有人提起,第一次是母親,第二次是歐陽文忠。
見高奣映麵露難色,歐陽文忠道,“雪君啊,你已十五歲,已至弱冠,高家偌大家業,需要人來打理,你母親日夜操勞,難道你要做那不孝子麼”。
高奣映見話說到這份上,當即道,“全憑老將軍做主,勞煩老將軍了”。見高奣映答應,歐陽文忠喜笑顏開,木夫人也難得的開心起來,命人擺好酒菜準備禮品,當晚就去金家提親。
好消息不時便傳回高府,原來那金大釗也是通情達理之人,又是歐陽文忠來做媒,當時就答應了這門親事,把女方生辰八字寫給歐陽文忠,歐陽文忠又把高奣映生辰八字與之對合,這一合不要緊,原來金大釗之女,月建天德,月宮福祿,天德在庚,與高奣映生辰對合起來,確有旺夫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