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端前來拜訪王爺，小侄自知造次。”
    王爺平複了下情緒，還是正經宣李庭鍾進了營帳，他有幾分不悅地看了眼替李二公子求情的喬覲，隨後歎道，“罷了，罷了，念在你父兄的麵上，我也懶與你計較什麼規矩方圓了。你特意前來，所謂何事？”
    李庭鍾微俯著身子，抱拳道，“草民李庭鍾，鬥膽向王爺毛遂自薦。”
    “笑話！”王爺有些不屑，“眼下國泰民安，繁榮昌盛，若要求得一官半職，去參加科舉便是，我這軍營何處有你這毛孩安身之處。”
    喬覲睜著一雙貓兒似的眼睛，仔細地注視著李庭鍾的表情。
    隻見李庭鍾輕輕一笑，並不懈怠，緩緩道，“王爺此言差矣。
    想揚州之所以有這麼支十萬的駐軍，正是要追溯到先帝時期。
    當年契丹東胡後人率軍南下中原，旦日之間，先帝率一眾大臣後妃遷都汴州。於是揚州城不消幾月時日便葬送他人之手，化為一片狼藉。
    再後來先帝連江山都差點拱手讓人。”
    王爺聞言皺起眉來，敷衍道，“可惜那遊牧民族打天下容易，守卻難。最後這不也是先帝贏了，你何必和我提這些陳年舊事。”
    李庭鍾望著他，底氣十足，“王爺騙得了我父親，長兄，騙得了整個揚州城，可惜瞞不過小人。我從小便與兵書曆史為半，這些年一事無成，但沒少四處遊曆。
    據我所知，隻怕這東胡後人沒那麼容易認輸。
    邊境的百姓這些年成天遭受契丹騷擾，想來是長久居無太平。”
    “這下倒是有趣了。”喬覲淡淡笑了笑，終於開口，“李二公子倘若隻是來做學術研究，大可到此為止了。來人，送客。”
    “非也！”李庭鍾這才有些慌亂了起來，他和上來的侍衛對峙著，不甘心地道，“您要不是為了國家，代表陛下來征揚州的兵去駐守北疆。皇上又怎會同意下旨令區區一個郡王，入住平日裏，帝王後妃離宮方能入住的玉華行宮呢！”
    王爺有點目瞪口呆，惡狠狠道，“好啊，連皇上的聖意都敢妄自揣測。”
    喬覲瞅著李庭鍾堅定的樣子，一個眼神示意侍衛們先撤下。
    “就當你猜測合理，你又何德何能，前來自薦？”喬覲微微勾起了嘴角。
    李庭鍾自信地從一旁的侍衛手裏接過自己特意隨身攜帶的行囊，取出了一隻烏黑色的大圓盤風箏。
    “東胡人若要攻進長安，必過潼關。
    潼關地勢險要，南有秦嶺屏障，北有黃河天塹，東有年頭原踞高臨下，中有禁溝、原望溝、滿洛川橫斷，易守難攻。”
    李庭鍾堅定地道，“可惜東胡人多勢眾，驍勇善戰，若要硬攻而入，也不成問題。
    所以，咱們漢人的軍隊要取勝，不得硬拚，隻能智取，並利用天時地利的優勢。”
    “何謂天時地利？”王爺嗤了一聲。
    李庭鍾揚起唇角，“先發製人便可占據天時，把握關隘是謂地利。”
    他越說越興奮，幾乎是手舞足蹈地道，“細想來，關於先發製人的觀點，朝廷也一定考慮過。”
    喬覲邊聽他說，邊注意著他手裏那隻黑風箏。
    他總覺得這玩意和之前那個醜蛤蟆風箏有五六分相似，一時有些納悶。
    但喬覲還是努力保持著克製，沒打斷他的滔滔不絕的發言，聽著聽著也覺得他這些長篇大論有點水平。
    王爺和喬覲各回了各位，還難得地示意下屬給李庭鍾也安排了個位子。
    李庭鍾微笑著謝過，王爺指著他不耐煩地道，“行了行了，禮數可免，你繼續說。”
    “是。咱們就以潼關為起點。
    朝廷可以先一步派大量駐軍去邊疆駐守。
    待到東胡人騷擾不成，出兵之際，我們便也有支撐數月的能力。
    雖說一定守不住，但有希望，可以在陽春三月退守至潼關。”
    王爺聳聳肩膀，努著嘴問，“何解？”
    “緣由正出自小侄手中的風箏。”李庭鍾爽朗一笑，舉起黑風箏道，“看似普普通通一個風箏，卻能在戰場上起很大的作用。對了，王爺可曾聽說過，風箏碰？”
    王爺笑歎了一聲，皺起眉來，“這有什麼，誰小時沒見過啊，就是放的時候把那小玩意接到風箏線上，它會自個順著風箏線跑到風箏那一頭，碰風箏一下。”
    “正是這個道理！小侄製的這個風箏，禦風性能極佳。
    特意製成黑色，是便於放風箏者觀察，也有恫嚇他人之用。
    最為關鍵的是，這風箏可以綁著火藥而高飛，百試百靈，但凡有風，絕不會輕易墜落。
    三月吹東風，尤其清明過後，風力極強，隻要放飛風箏，再以風箏碰的原理點燃火藥炸落風箏，敵人必定損傷一片，陣腳大亂。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試問若東胡人初戰南下，卻連潼關都沒能拿下，又如何有勇氣再逐鹿中原？”
    王爺沉默了下來，有些意外地搓了搓手心。
    喬覲方才明白那蛤蟆風箏的由來，他是親自見過那畫稿，也自知那風箏的門道和厲害。
    這一回，於公也好，於私也罷，他是真的忽然動了結交李庭鍾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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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兒！是袁兒姑娘！”
    暖風習習，草木氣息沁人心脾，袁兒正自在地熟睡著。
    卻恍惚間聽到了香狄的聲音，昏昏沉沉的袁兒使勁地皺了皺眉，好吵。。。
    她無奈地慢慢睜開眼睛，麵前是香狄一張放大了的臉。
    袁兒下意識一驚，往身後挪了挪，結結巴巴道，“香，香狄啊，你怎麼在這？”
    香狄嘻嘻一笑，“還有我們二公子也在這呢。”袁兒一愣，一偏頭，看見李庭鍾也眨巴著一雙桃花眼，笑眯眯地望著她。
    袁兒有些不知所措，隻好回以略帶尷尬的微笑。
    “今兒王爺請我和父親過來，我原以為你一定也是陪著月夫人出席，卻到處也找不見你。”
    李庭鍾望著香狄道，“多虧香狄厲害，隨便逛逛就發現你原來在這兒偷懶打盹呢。”
    “月夫人見不著你一定會著急吧！”香狄跟著在旁邊關心地插了一句。
    “不要管我啦。”袁兒心虛地轉移話題，“既然二公子是王爺的座上賓，不在大殿裏待著，怎麼會來這裏？”
    李庭鍾聽罷“哦”了一聲，坦然道，“很簡單啊，我就直接對王爺說想來找袁姑娘咯。”
    “什麼？”袁兒一聽跳了起來，“可是，這樣也太突兀了吧，王爺沒問你為什麼？”
    “王爺當然問啦，二公子在誠心逗你呢。”一旁的香狄大笑，“二公子說因為你我端午節那日見過，我很掛記你。所以他想今兒順帶著讓咱們見一見。
    咱公子真是個大謊話精，對吧！”她說著做著鬼臉糗了糗李庭鍾。
    袁兒這才放下心來，剛想張口笑一笑呢，隻見不知何時，喬覲瞪著雙大大的貓眼，從花叢裏竄了出來。
    “原來李二公子在這裏呢，害我一通好找。”喬覲的表情裏看不出什麼特別的情緒，隻是聲音有點冷冰冰的。
    李庭鍾猛一回頭，一見是三爺，立馬正經起來，道，“見過三爺。”
    袁兒和香忙也排排站好。
    喬覲直著腰板，有些客氣地拍了拍他，道，“聊夠了沒，你父親在找你過去呢。”
    可是眼神分明很凶很凶地凝在袁兒身上。
    袁兒忙躲閃著，試圖避開他的視線。
    “好，那我與香狄就先過去了。”李庭鍾看了看喬覲，又回頭瞧了眼袁兒，便帶著香狄匆匆離開了。
    眼見那主仆二人消失在視野，袁兒忽然拔腿就跑。
    可惜喬覲也很敏捷，當下就跟著追了上去，不消費勁便把她這小身板按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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