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第三十一章 無關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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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褚莊,元虤異常安靜,任褚李為他包紮,洗了身子,睡了一覺,還是安靜無語。
看著褚莊下人忙著剷雪,掛著紅燈籠,元虤靠在廊柱上回憶著小時候的種種,起身走到那根雕滿麒麟的大柱子,伸手摸著雕紋,聽見身後向他走來的腳步聲。
「又偷跑出來。」聽腳步聲他便知道是誰。
「我…放心不下。」從身後擁著元虤,小心地避開手臂的傷。
「我累了。」將重量靠在趙光義身上,也不掙脫。
「是我…是我的錯…」趙光義懊悔,從第一步他選錯了,之後便也回不了頭。
又飄雪了。
元虤任趙光義抱著,看著天空:「你有何錯。」轉身抬頭看著趙光義,拉開距離:「我從不覺得你錯。」
檢查著趙光義的手臂,昨日那劍可是劃得狠戾。
坐在桅杆上,仰頭看著天空的雪,伸手接著雪花。
「那日,你初次吻我那日,難道也是錯?」輕輕地說著,不是責備。
「怎麼可能!」走向元虤,將自己的鬥篷蓋上元虤。
元虤就著他的手,拉著他的手,摸著他的指節:「如此就足夠了。」讓趙光義坐在身邊,他將頭靠在他胸膛上聽著他的心跳。
「虎兒,倘若…。」將他抱的緊,趙光義很少如此猶疑:「倘若你真的要…要離開我…請告訴我…。」已然哽咽。
天空的細雪飄下,冰晶雪花,融在手裡的冰涼,元虤收起手,環著他的腰,語帶哽咽:「炅兒,好好當個皇上,生一堆像你的調皮小子,以前,我便想過,若是你的孩子,定很可愛。」聽著狂亂的心跳。
「……」將下巴靠在元虤髮頂。
「好好的謀福百姓,這幾年冬天長了個把月,許多百姓因此凍死餓死,這農耕法,你可得再好好想想…」拉起趙光義腰上的麒麟玉珮,這玉珮他還帶著…。
「虎兒…」趙光義已經頭埋進他的頸項,無法成語,泣不成聲。
「炅…我已無法踏入皇宮…」元虤難忍淚水,眼裡盡是無助。
趙光義抱著他的身子一僵,看著他的眼,靠近他,用鼻尖摩擦著元虤的鼻,親了一下元虤:「留在開封不成嗎…」
元虤沒有回應,無聲落淚。
「虎兒…對不起…」元虤的無聲讓趙光義心碎,緊緊的抱著他。
兩人相擁而泣,讓站在樓裡的褚慶喜與褚李看了心疼。
「老爺…我們就留不住元公子嗎…」褚李擦著眼角。
褚慶喜搖頭:「虎兒…天命不在於此,強留隻怕會要了他的命。」他當然不捨,可如今元虤在此城嚴然已成了眾矢之的,他寧願虎兒平安的在某處好好地活著。
坐在桅杆的兩人,彼此依偎著,安靜得像一幅畫。
趙光義吻了元虤的額:「我得天下,失去了你。」攬著的手,微顫,壓抑情緒。
「炅…你的天下,便是我的天下。」摩擦著趙光義的手,感受他的溫度,玩著他的指節。
趙光義低頭看著元虤:「你…會去何處?」
元虤搖搖頭。
他不願說。
「可會再…再回開封?」他不捨,他問著這話,是多麼心疼。
「興許…待你生皇子時,我會回來…」看著趙光義,隻是也許。
「真想說你狠心,可我又有什麼資格說你。」微怒,惱著自己。
「炅…我愛你。」他是真的愛,愛得深,愛得忘了自我。
趙光義心裡一痛,抱緊他:「你這傻瓜。」是他讓元虤如此,是他毀了元虤,懊悔不已。
牽起元虤的手,趙光義哽咽地說:「隻要…隻要…你好好活著,我們就有相見的一日,是不?」不確定虎兒還願不願意見他。
元虤微愣,點頭。
果然,和皇帝哥哥很像。
兩人牽著手,又走了一會兒,才進樓。
一進樓,褚李便忙著暖著元虤的身子,嘴上還碎念趙光義:「你的傷就那一小痕不打緊,我們元公子的傷可是見骨,你也早點帶他進樓暖著身子,瞧他,毫無血色。」
趙福聽了覺得褚李無理,便想開口斥責,誰知趙光義笑著說:「叔叔,你這心,偏得可厲害。」手依舊攬著元虤。
「這能不偏嗎?我們…」尚未說完,就被褚慶喜打斷。
「你也唸夠了。」白了褚李一眼:「從剛剛一進門就開始碎念。」
「老爺,你不幫忙就算了,可別阻止我唸。」忿忿地拍掉褚慶喜擋路的腳。
褚慶喜一愣,如孩子般喊著:「我可是老爺。」
褚李不理他,自顧自地熱著水爐。
元虤見了笑出聲來,這樣的老劇碼,怎麼都看不膩,有些不捨。
看著元虤的笑容,大夥心裏都有些感慨與不捨。
頓時,心裡都有些難過。
眾人談著聊著,一如一家子,吃著團圓,聚在一塊,享受天倫。
五日後。
元虤這日回到了天泉別院,收拾著包袱,他帶得不多,隻收了幾件衣裳,和王彥超給的書,便什麼也不帶了。
愛惜的摸著趙光義送他的木雕麒麟筆,翻開趙光義畫的書畫,摸著別院裡的一切,一切的美好,沉浸在回憶裡。
不是不愛了,而是愛得心碎,愛得沒有自己。
「元大人!」
趕緊前往開門:「汪大叔。」
「元大人,可是讓大叔找了一會兒呢!」笑得開心。
「快進來喝杯熱茶。」拍著汪大叔身上的殘雪,可是凍壞了,看來是一路奔波。
「好好好,就喝杯熱茶。」邊說還邊拿出書信給元虤。
「這是?」
「這是韓公子給您的書信。」要他先看看。
邊走邊看,元虤笑著,這什麼書信。
「三日後見。」就這四個大字。
「元公子,您可笑了。」汪大叔鬆了口氣,進了屋依著暖爐,烘著手:「前些日子,您可讓大叔嚇壞了。」
元虤微微笑著:「汪大叔,韓隱可有說什麼?」像是在哪兒碰麵。
「你也知道,他啊,就懶得說話。」喝了口茶:「見了虎牙,皺眉一會兒後,就寫信要我趕緊送來。」
元虤搖搖頭,韓隱當真的認為每個人都懂他嗎?
「不過,老夫可以感覺到韓公子開心著,那孩子剛來魚木村時,就是這麼安靜,誰也不懂他,但是熟悉了之後,還是可以感受到他的喜怒哀樂。」一副長輩的模樣,欣慰著晚輩的成長。
「所以韓隱不是在魚木村出生?」倒是沒聽他提起。
「沒沒,那小子八歲時才來到魚木村,就他一個人,也不見他爹娘。」喝了口熱茶,又說:「當時他身上就隻有兩串虎牙,一串就是你讓我拿去給他的那串,一串便是他身上那串。」似乎也不便多說,汪大叔將茶水喝完,起身便說要回市集了。
元虤感激地道謝,握著手上的書信,三日後…
看了看別院,除了不捨,還有一絲解脫。
隨意坐在庭院中的樹下,撫上腰上的火麒麟玉珮,看著,嘴中不自覺唸著:「此情在於汝,留心留念待相思。炅兒…可會怪我自私…」都是因為他已經撐不下去了,炅兒對他的愛,漸漸成了負擔,但見不著他,卻又思念。
想著該不該再見趙光義一麵,搖搖頭,見了麵怕是又是難捨難分。
元虤想著隔日便在去褚莊與太師父和叔叔道別,又看了一下書信,笑著韓隱的懶惰,沒說在哪兒碰麵,韓隱倒是很有信心找著他。
罷了,罷了,三日後,就看看他如何找著自己。
走到了東廂的藥房,將炅兒會用著的藥膏裝好,細細標示好,仔細地說明,一筆一畫都透著對趙光義的關懷。
他的炅兒一到雨季,肩膀就會發痠,有時還因此無法入眠,每每擦了他做的藥草膏,揉著按著才得入眠,思及此他又準備了一盒,寫了書信,要下人給李文雨送去,希望以後文雨能代他好好照顧炅兒。
望汝與君伴終老。
看著乾淨的別院,大多數的東西都還在原處,坐在天泉旁撥著水:「…郎騎竹馬來,遶床弄青梅。同居長幹裡,兩小無嫌猜。兩小無嫌猜…」想著初次見著趙光義的模樣,小時候的趙光義個頭和他差不多,任性無比,他還比他像個哥哥,元虤淡淡地笑著。
撥動著天泉,聽著水流聲,在這池泉裡第一次的交合,令人羞赧的呻吟聲與交合聲,似乎還在耳旁,動情的愛語,還割捨不下的情感,元虤默默擦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