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 夢葬江南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57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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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被派出去尋找陸錚的人回來通報時,冷筠心中頓時升起一陣不詳的預感,他迅速飛躍上馬,往山上馳去,因為走得太急,身後的禁軍幾乎無法跟上他的速度。
    到達山頂,滿地屍體映入眼簾,冷筠的眸瞳驀地一縮,忽然勒住馬韁,下馬時因為太著急,差點一腳踩空,他在禁軍的驚呼聲中晃了晃,立刻往皇帳衝去。
    掀開皇帳,帳內空無一人,冷筠心裏咯噔一聲,腦海一片空白。過了片刻,他漸漸冷靜下來,放緩呼吸,咬牙切齒地說道:“來人!”
    禁軍統領蕭思載立刻上前聽令:“臣在!”
    冷筠聲如寒冰地說道:“熙王被擄,朕懷疑是陸錚所為,你馬上帶五百人沿著下山的道路追查,一定要尋回熙王,不得有誤。”
    蕭思載遲疑一瞬,終於說道:“陛下,如今情勢危急,臣不能離開您。”
    冷筠聞言,眼眸微眯,正要斥責蕭思載,卻有士兵匆匆來報:“報,南岐軍已攻上半山,原本已降的楚軍降而複叛,隨南岐軍發起進攻,情況已十分危急!”
    冷筠心頭一懍,厲聲問道:“光銳營如此悍勇,怎會輕易被攻上半山?”
    雖然光銳營之前與楚軍的一戰折損了數千人,又被郭長風領走了五千人,但好歹剩下約一萬三千人左右,怎麼可能讓敵軍輕易突破防線,除非……
    想到這裏,冷筠頓時如墜寒冰。那名士兵戰戰兢兢地看了冷筠一眼,本想解釋什麼,但當他看見冷筠那雙明澈冰寒的眼眸時,卻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冷筠悲涼一笑,他禦宇數載,朝無失政,想不到竟有一天要麵對眾叛親離的局麵,他揮手讓那名士兵退下,自己獨自一人坐在皇帳裏,對著搖曳的燭火,胡思亂想起來。
    楚軍的背叛自是為了名利,隻要這仗勝了,原本在北辰麵上無光的降軍便會成為南岐的功臣。而光銳營背叛卻隻有一個原因,便是眾將領企圖讓冷月瀾取而代之。
    滿心忐忑,並非因為自己的處境,而是不知心裏念著的那個人有沒有參與這個計劃,是否欲將他置之死地。
    他寫了一道密旨,藏在隱秘之處,再寫了一封信,用信鴿送給郭長風。處理完之後,他在皇帳裏換上莊嚴的龍袍,倚劍而坐,等待著這場戰爭的最後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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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中殺聲震天,陸錚抱著冷月瀾往偏僻小道下山,盡量避開正在廝殺大部隊。當他們到達山下時,忽然遇到嚴陣以待的白天擇一行人。
    白天擇一身戎裝,俊美的臉半隱在月華中,神色未明,他身後的一眾士兵弓箭森嚴,茂密的樹葉中人影幢幢,偶爾又反射出迫人的寒光。
    雖是盟友,但此時相遇,陸錚心中總有種不詳的預感,因此不敢靠近,而是冷淡地道:“靖王殿下,你我各取所需,如今我已救出熙王殿下,這就帶他離開,後會有期。”
    白天擇向前一步,冷銳的目光打量著陸錚懷裏的人,隻見冷月瀾半張臉埋在陸錚懷裏,露出輪廓優美的側臉,他雙目緊閉,眉頭輕蹙,長長的眼睫毛遮住一雙潔如冰雪的眼睛,那模樣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即使把他當作情敵的白天擇也不由得感歎熙王風華無雙。
    收回目光之後,白天擇輕笑一聲,說道:“原本按照約定,本王應該放你們下山,但父皇對熙王仰慕已久,想請熙王到南岐作客,所以……希望熙王能賞光。”
    陸錚聞言大怒:“白錦那老賊竟然敢覬崳熙王殿下!”
    白天擇自動忽略陸錚不敬的話,俊美的臉微微抬起,唇邊泛起一抹弧度,說道:“父皇說了,倘若將軍有意投向南岐,父皇必定重用。”
    陸錚冷笑一聲:“我陸錚縱然再不堪也不會拿熙王殿下來換自己的前程,你若想擄走殿下,除非我死。”
    “那就沒辦法了。”白天擇唇邊的笑容未變,隻是一雙眼睛冷了下來,他一揮手,身後的士兵便衝上去擋住陸錚一行人的去路,迅速張弓搭箭,氣勢迫人。
    陸錚為了隱藏行蹤,隻帶了三百名親兵,現在麵對數倍於己的敵人,顯得捉襟見肘,隻能拚盡全力突圍而出。
    “殺出去!”他冷喝一聲,左手攬緊冷月瀾,並抓緊馬韁,右手高舉長槍,在身邊的士兵掩護下衝殺出去。
    一陣箭雨過後,因為距離太近,南岐軍不敢再放箭,而是改用長刀近身博殺,頓時鮮血飛激,刀劍清音錚鳴,仿佛整座蓬山為之震動。
    陸錚不敢戀戰,他讓部分下屬斷後,自己奮力殺出一條血路,往出山的道路策馬狂奔。白天擇因為要留下來主持大局,隻得命姚偉業率軍去追。
    陸錚雖然悍勇,但寡不敵眾,他們邊走邊殺,很快身後隻剩下十數騎,而姚偉業仍在窮追不舍。
    陸錚一咬牙,往望月山的方向策去,他們好幾次被追上,血戰了幾場,陸錚身上已添了許多傷口,鮮血奔流,染紅了一身戒裝。
    顛簸中,冷月瀾緩緩醒來,他抬頭望向麵前的陸錚,想起昏迷前的情境,神色驟變,冷聲喝道:“趕快回去救駕!”
    陸錚加重攬住冷月瀾的力道,說道:“殿下,如今已經來不及了。”
    冷月瀾全身一震,以為冷筠已遭遇不測,顫聲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陛下……”
    “不是。”陸錚立刻打斷他的話,解釋道:“臣下山時被白天擇阻住去路,白錦……白錦覬崳殿下……”陸錚這句話說得特別艱難,他知道冷月瀾乃錚錚鐵骨,哪堪受辱,無奈冷月瀾風采獨絕,讓人忍不住想據為己有,一身風姿竟惹來這麼多麻煩。
    冷月瀾瞬間明白了陸錚的話,一張俊臉驀地擦白,再望向身後寥寥可數的十數騎,他終於明白如今的處境:“身後有南岐的追兵?”
    “是!”陸錚啞聲答道:“姚偉業一直窮追不舍,臣和他邊走邊戰,一直糾纏至今。”
    冷月瀾沉默片刻,知道如今再怪罪陸錚亦無益,隻得問道:“你可知陛下那邊的情況如何?”
    陸錚遲疑片刻,這才答道:“郭長風率了五千光銳營士兵追殺蕭段,除了部分傷殘士兵,陛下身邊約剩下一萬三千人左右。”
    陸錚沒有坦言的是,在白天擇的授意之下,這幾日軍中流言四起,都說冷筠對冷月瀾起了色心,更不顧冷月瀾的意願把他軟禁,欲行苟且之事。
    光銳營由冷月瀾一手建立,軍中的將士追隨冷月瀾多年,雖然冷月瀾已交出兵權,但這些舊部依然對冷月瀾敬仰若神。如今才剛平叛完畢,冷筠便削了陸錚的兵權,更不顧他與冷月瀾的叔侄血緣,意圖強占冷月瀾,這自然讓軍中的一群鐵血漢子寒了心,遇到戰事時便不肯死戰。
    而在這場變故中,為了順利救出冷月瀾,陸錚向光稅營的舊部下了暗示,讓他們縱敵上山,纏住冷筠,讓他無暇顧及冷月瀾。
    至於已投降的楚軍,本來就談不上什麼忠誠,更是毫不猶豫倒向曾經結盟的南岐軍。
    如今的冷筠可以說是四麵楚歌,倘若沒有奇跡出現,隻怕不會有好下場,但事已至此,多想亦無益。從決定救冷月瀾開始,陸錚便知道自己已無回頭之路。
    冷月瀾雖然擔心冷筠,但此時已自顧不暇,便又問道:“你可知蕭段的情況?”
    陸錚聞言搖頭:“臣隻知郭長風率了五千人追殺蕭段,卻不清楚他們的情況。”
    冷月瀾聽罷,心裏有點惘然,當年在京中把盞言歡的情景仍曆曆在目,眨眼間,卻落得如此田地,冷筠和蕭段生死未卜、而他亦前路渺茫,原本強大的北辰麵臨大廈將傾的局麵。而他,卻難辭其疚。
    昔日的情景一幕幕掠過腦際,心思轉了一重又一重,越想越絕望,他閉上雙目,低聲問道:“我們如今去哪裏?”
    陸錚看到冷月瀾那悲傷的模樣,心中同樣難過,他本是將門之後,曾經多麼意氣風發,最終卻背上叛臣的汙名。他壓下心中的思緒,堅定地說道:“這附近最合適藏身的地方隻有望月山,臣想帶殿下去那裏暫避。”
    聽到望月山的名字,冷月瀾的心思又再翻騰起來,但他最終隻是低低地“嗯”了一聲,過了片刻,才又說道:“就去望月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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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筠在空寂的皇帳裏坐了一夜,卻沒有等到他心中念著的那個人,桌上燭火搖曳,燭淚一滴滴落在桌麵上,空留無法言喻的蒼涼。
    廝殺聲仍在持續,東南西北四麵沸騰,讓他的心倍受煎熬。他想起自己昔日的種種行止,終於閉目承認自己此行太過任性,若他繼續疏遠冷月瀾,縱使不能如昔日般感情親厚,但至少能善始善終。
    正因為他強求不屬於他的感情,才會造成無法挽回的局麵。一生中隻任性了這麼一回,卻要賠上自己的命,傷人傷己。在這一刻,他終於悔了……
    不知過了多久,帳外傳來蕭思載著急的聲音:“陛下,靖王率兵迂回到此地,準備到達山頂了,請陛下速速隨臣離開,臣定會掩護陛下突圍而出。”
    冷筠聞言卻隻是歎息一聲,絕望地道:“突圍之後呢?何處有救兵?你真以為白天擇是迂回而來的?”
    帳外的蕭思載聞言頓時沉默下來,冷筠苦澀一笑,說道:“罷了,你趁敵軍未來,趕快離開吧!”
    蕭思載卻立刻答道:“臣不走。”
    冷筠的聲音低低的,不知道是在對蕭思載說還是對自己說:“你這是何苦呢?”
    帳外的人不再回答,而冷筠也結束了對話,他整理好衣冠,然後準備好一壺毒酒,端坐在桌前,仔細回憶著此生最珍貴的一幕幕,裏麵全是那個絕世俊美的人。
    過了片刻,帳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以及拔劍的聲音。冷筠知道白天擇到了,他向守在帳外的蕭思載吩咐道:“思載,讓他進來。”
    聲音剛落,便響起收劍的聲音,隨即響起一陣規律的腳步聲。
    厚重的帳幕被掀開,白天擇冷竣的臉出現在眼前,幾縷陽光透過帳幕的縫隙射入,在地麵上投下斑駁的光點。
    “你來了。”冷筠臉無表情地看了白天擇一眼,隨即拿起桌上的酒壺,斟了一杯酒,碧綠的酒痕在金樽中徐徐浮動,一如此刻北辰飄遙的江山。
    看著冷筠那沉著的臉龐,白天擇心中欽佩,無奈立場各異。他看了一眼冷筠麵前的酒樽,輕點一下頭。
    冷筠端起酒杯,冷聲問道:“靖王可否告訴朕,熙王如今在何處?”
    到了此時此刻,白天擇已沒有隱瞞冷筠的必要,於是如實答道:“熙王被陸錚帶走了,本王也在找他。”
    冷筠聞言暗鬆一口氣,又問道:“熙王可有參與此事?”
    白天擇搖頭:“和本王勾結的是陸錚,熙王毫不知情。”
    冷筠終於閉上雙目,似乎極疲憊,但他的唇邊卻綻放出一抹溫柔的弧度,他舉杯一飲而盡,當他放下酒樽時,那聲敲著桌麵的悶響顯得異常沉重。
    白天擇隻是沉默地看著他的一舉一動,並未阻止。少頃,冷筠的唇邊開始溢出黑色的血,那濁血一滴滴落在龍袍上,仿佛在莊嚴的龍袍上繡了一朵落花。
    冷筠坐得畢挺的身體漸漸滑落,最後倒在地麵上。帳外的蕭思載聞聲衝了進來,滿眼淚光地喊了一聲陛下,隨即拔劍自刎。
    過了片刻,白天擇才上前探冷筠的鼻息,確認他斷了氣,這才起身走出帳幕。此時正是日出,朝霞當照,橙光似練,把他的整個身影染得豔紅似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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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錚一行人逃了片刻,姚偉業的部隊又追了上來,那急促的馬蹄聲一下下踏進陸錚和冷月瀾心裏,動魄驚心。陸錚的坐騎承載著兩人的重量,速度漸漸慢了下來,麵對越迫越近的敵軍,陸錚隻得咬牙拍馬。
    狂風迎麵而來,如刀鋒般凜冽,瞬間刺痛了陸錚的眼睛,他加重了握著韁繩的力道,手背的青筋異常清晰地突顯。
    身後的副將見敵軍來勢洶洶,辭色堅定地說道:“將軍帶殿下先走,末將斷後。”
    陸錚輕點一下頭,澀聲說道:“你小心些。”
    說罷,雙腳一踢馬腹,向前飛馳而去,那種窮途末路的感覺讓他的眼圈瞬間便紅了起來。
    身後的廝殺聲漸遠,而陸錚的身邊再沒任何人,連吹來的風都顯得特別孤冷,他抱緊懷裏的冷月瀾,兩人皆沉默不語,隻有空洞的馬蹄聲在路上回響。
    到了佛曉,他們終於抵達望月山,陸錚在山下放走馬匹,讓他繼續沿著前路揚塵而去,自己背著冷月瀾踏著偏僻小道上山。
    晨光四起,山上青鬱迎人,陸錚沉默地踏過花影樹蔭,清晨的露珠從樹葉滴落在他的肩膀,明明隔著戒裝,卻仍能讓他感覺到那徹骨的寒意。
    冷月瀾被陸錚背在身後,感受著陸錚踏出來的一個個沉重的腳印,問道:“陸錚,你可悔?”
    陸錚走了幾步才答道:“臣不悔背叛了陛下,卻恨自己沒有計劃好,讓殿下陷入末路。”
    冷月瀾歎息一聲,說道:“在半山腰處有一道溪流,你沿溪踏過碎石,裏麵有一個隱蔽的山洞,我們可以在那裏暫避。”
    “是,殿下!”陸錚聲音沙啞地應了一聲,加快腳步往山上走去。他拚殺了一夜,又沿途護著冷月瀾,早已疲憊不堪,但卻不敢稍歇,怕一停頓便使不上力。
    冷月瀾聽著陸錚那越來越粗重的喘息聲,明明有種窮池之魚的末路感,卻反而越來越平靜。無論如何,他最終回到了當初約定相守的地點,總算沒有負蕭段。
    不知走了多久,身後傳來雷霆鐵蹄聲,陸錚和冷月瀾皆臉色驟變,陸錚加快腳步,憑著意誌力一路前行,喘息聲越來越重。
    冷月瀾問道:“他們怎知我們上了望月山?明明我們已放走了馬匹……”
    陸錚腳步未停,他的聲音伴隨著喘息聲傳來:“他們之中應該有擅長追蹤的高手。”
    冷月瀾頓時沉默下來,如果陸錚的猜測是真的,那無論他們藏得多隱蔽,最終仍難逃被擒的命運。
    冷月瀾閉上雙目,低聲說道:“我們試探一下吧!”
    “是,殿下。”陸錚應了一聲,立刻往道旁的密茂草叢走去,他艱難地在深草之中遊走,每一步都如負山嶽,但他卻沒想過要放開背上的人。
    他走了很長的一段路,在接近半山腰的時候,身後傳來清晰的腳步聲,陸錚和冷月瀾心裏一沉,知道陸錚的猜測已成真。
    陸錚一口氣衝出茂密的草叢,沿著溪流奔跑,耳邊流水聲陣陣,伴隨著急促的腳步聲,以及一聲清喝:“陸將軍,靖王殿下說若將軍願意交出熙王,殿下便可讓將軍在南岐封候拜將。”
    陸錚聞言冷哼一聲,腳步沒有絲毫遲疑。冷月瀾看著前方的景色,隻見雲山蒼蒼,峭壁如削,已是末路。
    陸錚在懸崖前停住腳步,俯瞰山下,一道江流繞山而過,水勢轟然。他微怔,說道:“這裏是……”
    冷月瀾臉無表情地看著山下的淮河,此河橫跨北辰、南岐和西豐國,當年冷筠便是在這裏救下蕭段。如今,他卻在這裏走到末路,也許冥冥之中早已注定。恍惚中,他又想起那相士為他卜的那一卦,說他命中忌水,注定命盡於水中。竟然……真的應了卦。
    陸錚回頭看了一眼漸漸接近的敵軍,再望了一眼冷月瀾的側臉,堅定地說道:“殿下,對不起,臣無法眼睜睜看著殿下受辱,所以……臣寧願陪殿下一起死。”
    冷月瀾再看一眼這座美麗的望月山,澀聲道:“去吧!”
    那一刻,陸錚忽然憶起那年他和冷月瀾初見時的情景,在朦朧的青輝下,少年鮮衣怒馬,一笑傾城,從那時起,他便發誓對那人一生忠誠。後來他們經曆過人世浮沉,然而無論世事如何幻變,唯有這份忠誠始終未曾變過,他願意當冷月瀾身邊守護到最後的那個人。
    思緒一定,陸錚便托緊身後的冷月瀾,縱身一躍,投江而去。
    即將趕到懸崖的姚偉業見狀一驚,他立刻衝了過去,卻隻能看見大霧垂江,那兩人已無影無蹤,他暗道一聲不好,立刻向身後的士兵命令道:“馬上下山搜索熙王的蹤影,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士兵們應了一聲,立刻往山下走去。
    姚偉業看著山下的朦朧霧靄,頭痛地撫額:“這下糟糕了,我該如何向殿下和陛下交待?”
    煙山空翠,飛鳥漫天翔翥,仿佛剛才那悲壯的一幕從沒發生過,隻有拂過懸崖的風帶著些許悲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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