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一百九十)卻為誰人作嫁裳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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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九十)卻為誰人作嫁裳
    這是什麼道理?女兒被求親,親娘卻被支出去,親生女兒卻不想讓她知道,她對這個女兒從小如母雞護仔一般疼愛,就算與正房爭鋒也不過是為了自己和兒女有個好前程,現在親生女兒居然與自己如此離心,這真真是讓她想不通,心裏更是妒火中燒。
    這鬧劇發生前,沈紫薰卻慢悠悠踱步到盧佳房外,看他正一臉愁容地收拾東西,心裏滿腹傷心怨惱,沒注意到身後有人。
    “怎麼,還在生氣?”
    沈大少推門進來,說話的口氣推心置腹,倒嚇了盧佳一跳,摸著頭上亂發,有些不好意思答道,沒有,大少爺,我………
    沈紫薰撩衣坐下,隨手拿起小幾上的雲片糕,掰了一片,邊吃邊悲情說———唉,問世間情為何物?我這當哥哥的心都被青鸞那丫頭哭得碎成一片,別說你了?
    “你說什麼,青鸞在哭,在哪裏?”
    盧佳是真著急,口不擇言,直呼名字,聽說心上人在哭,返身便要衝出去,被沈大少一把按住,苦笑,搖頭道:“我說你還真是,小聲點,冷靜點,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看少東家那張似笑非笑的貓臉,加上後麵這句什麼豆腐,盧佳扭了半天眉頭,突然冷靜下來,跪倒在地,匍匐哀告,慌得沈紫薰忙起身關門窗。
    “大少爺,我,我知道這是癡心妄想,可我對青鸞是真心的,天地可鑒,日月明心——————”
    又來一個指天發誓的,男人的通病,沈紫薰跟葉鄰衣一樣,最討厭這個,笑得奸猾,對地上跪倒的三尺男兒說:“小盧,你搞清楚,現在橫在你和青鸞中間的不是我,在嫿樓我就說過,能成全的我一定成全,可是,現在事實是,你跟我發誓沒用,青鸞可以天真,你是我的心腹,商號裏摸爬滾打這些年,你不能天真?”
    盧佳這會子有點清醒地認識到剛才大少爺責罵貶斥他不過是做給人看,要他注意人前言行,這是好意。
    “可是………您說青鸞在哭,她定是不願意嫁給李季長那老頭,更不願意遠嫁南洋………”
    沈紫薰收起笑容,冷冷地說:“太太剛才不過照例問問青鸞的意思,實際上,你明白,這大宅門裏沈家子孫的婚事,難道是我們自己一句願意不願意就能決定的嗎?”
    這句醍醐灌頂的話徹底擊碎了盧佳的幻想,他懵了半響,身子軟下來,喃喃自語,是啊,連大少爺您自己的婚事,還不知在哪裏呢?青鸞就更………
    “不過,現在這兩家都來搶人,爺爺那邊估計也是誰都不願意得罪,我倒覺得事情有了轉機—————”沈大少扶起了心腹管家,語重心長地說,“你跟我也算兄弟,你們盧家是沈家老人,爺爺不會不顧你父親的麵子,不過,千萬不要人前畢露,操之過急,我在想辦法,不過………”
    盧佳以為自己幻聽,大少爺要幫他,不會吧?他不敢相信地抬頭看著這俊魅少年,問:“大少爺不是在說笑吧?”
    沈大少順手操起盧佳的衣袖擦掉他臉上的淚,坐下,手上依舊擺弄著雲片糕,躊躇道:“青鸞妹妹哭的意思,我並不確定她就心屬於你,我需要你證明給我看,你們是真心相愛生死不渝?”
    盧佳震驚半晌,有些難以置信,又有些無所適從,要不說熱戀中的人智商都是零,反正沈紫薰是相信這話,要不以她的身份,也不可能因為忌諱沈青鸞會被沈東園當成聯絡鹽幫的棋子而現在出手幫這對小情人。
    “大少爺需要我怎麼證明?”盧佳有點豁出去地問,此刻他可以肯定,自己喜歡沈青鸞,這個女子完全是他理想中的妻子,是他想共度一生生兒育女的那個女子,所以他也不再怕什麼禮教束縛。
    “首先,你想通過明媒正娶,走官道娶到青鸞,應該說成功率很低,除了太爺大老爺太太蕭羽儀等重重關卡,還有你父親那一關,以你父親的性子,應該不會為了你這不被看好的婚事而得罪沈家長房,讓太爺丟臉,而且,我聽說,你小時候訂過親,你父親這輩子最注重家風名聲,如果被人說你們家無故悔婚,他可承擔不起,你們家便要家宅大亂,你也不想這樣,是吧?”沈紫薰侃侃而談,雲淡風輕,仿佛事不關己。
    盧佳點頭,他一向佩服大少爺的智商,何況這時候他方寸已亂,當然想聽聽這位謀算過人的少東家的意見。
    “不過也不完全是死路,事情發展到現在,或許也可以絕處逢生,既然官路不通,那就隻好走私路,不過私路最大的障礙是,你敢不敢承擔私奔的罪名?青鸞若真的心裏有你,她我卻是不擔心———”
    盧佳俯首叩頭,沒等沈紫薰說完,便應聲道:“大少爺不必再說,大少爺要我如何證明才肯幫我們?”
    沈大少俯下身子,湊近盧佳的臉,沉聲道:“今晚我會設宴為胥家爺爺踐行,明日是二叔商會裏請,後日一早胥家太爺和大爺便在運河碼頭啟程返回胥家堡,休漁期一過,船隊便要出海………”
    盧佳眼神逐漸明朗,他完全明白沈大少的意思了,是啊,事到如今隻有私奔。
    如果要私奔,卻也需要安身立命之處,胥家堡便是最好的選擇:一來蕭羽儀雖然潑辣,可卻不敢惹胥家堡的人;二來胥永郅是個倔脾氣的怪老頭,他若願意伸手幫他們一把,到時候他和青鸞便有了棲身之處,等到一年半載,生米做成熟飯,沈東園和盧之祥也不好責怪胥老頭;三則,胥家堡在江湖上乃是固若金湯之處,石家和李季長也不敢公然上門要人。
    這是沈闌勳在考驗他是否能為了青鸞不顧一切嗎?
    都說大少爺眼光敏銳洞若觀火,處事絕頂聰明,手腕絕頂高明,從前還有些懷疑,不過一個乳臭未幹的清魅少年,現在看來,不僅是石康小看了他,連家裏人都大大小看了他。
    盧佳起身,將收起的東西放回原處,他已經徹底冷靜下來了,想要與青鸞相守,就必須這樣,否則,天下之大誰能幫他們?沒有,現在隻能放手一搏。
    沈紫薰覺得雲片糕有點膩,起身撩衣,看看外麵天色,低頭,吩咐道:“晚宴你還是過來伺候吧,沈蒔春沈城怕是忙不過來,太太這會子要去禮佛,我得過去請安了,你收拾一下,別讓人看出破綻。”
    等盧佳回身,沈大少已經抬腳出去了,斜陽灑進梅花透雕格子窗來,留下一片金色的殘破。
    當晚踐行宴會女眷們不過應景陪了兩杯酒便回房去了,謝氏曉得胥家父子與沈家的交情,當然是笑臉囑咐兒子陪客人好好玩,多預備手信特產,維護胥家堡與沈家的關係。
    蕭羽儀還在跟女兒生氣,卻是沒有出來惹閑氣,胥老頭卻在席麵上故意問起,謝氏也不過說這事要聽金陵太爺的信兒。
    酒足飯飽後沈紫薰卻一反常態提議請胥家上下人等到閶門外桃花塢遊樂場所玩玩,說胥家堡兄弟們來一趟姑蘇不容易,且都好好樂樂才不枉來江南一遭。
    說得連胥老頭都動了色心,正巧周驀然從外麵回來,聽說要去逛粉紅煙花地,當然樂得當向導,拉上盧佳一起,一行人浩浩蕩蕩便往桃花塢歌院酒肆風流賭坊等處而去。
    盧佳當即叫小廝準備馬車,胥老頭有年紀,由他陪著坐馬車,胥滄海,周驀然,沈闌勳等人卻混在胥家堡水手中間步行談笑,一群人悠閑地步行到三塘閑逛,然後才進了姑蘇一等一的銷魂窟灼華樓,包了場子喝酒聽曲耍牌取樂。
    灼華樓有官家江湖雙重背景,漕幫和河道海關衙門中人多在此處養有外室官妓,老板娘佟瑤乃許蘭笙同宜姐妹,兩人在吳中多有豔名,手下亦養有多名才色出眾的名妓。
    沈家今日包場,當然讓佟瑤喜不自勝,正巧許蘭笙近日也來串門,想在姑蘇梨園挑幾個女孩子當養女,聽說沈家今日在院中請胥家堡的人玩樂,自然要出來應酬一番。
    “佟阿母,聽說你這裏最有名的姑娘乃姑蘇花魁羅巧娘,不知可否請出來讓我們跑海的兄弟見見?”
    胥滄海可是跟沈家下人打聽了,灼華樓最有名的官妓便是羅巧娘,當然心裏癢癢,想一親芳澤。
    佟瑤當然曉得今日的客人是誰都不能得罪,不過此時卻有點為難。
    那羅巧娘當然是灼華樓乃至整個姑蘇都出了名的花魁,人生得纖雅娟秀,溫柔恬靜。梅塢繡娘出身,文采並不出眾,卻擁有一手絕頂出彩的針織繡工。
    出自她手的瓔珞荷包屏風配飾是江南達官貴富人家爭相收藏的孤品,雖然人在官樂坊名下,卻人品出塵,不肯隨意見人。
    原本沈周二位公子卻是與她有數麵之緣,不過今日不巧,梅塢新科解元房星如相邀品畫,尚未歸來,所以佟瑤有些不好應對。
    “花魁,那是得見見,這位老娘,既然豔名高張,就請出來讓我老頭子也開開眼?”胥老頭常年出海,什麼美人沒見過,本身沒什麼太高雅品味,不過是瞎湊熱鬧。
    沈紫薰看出佟瑤有些瞧不上胥家堡的糙漢子,當然得打打圓場,笑道:“幹爺爺,滄海大哥,各位兄弟,這羅巧娘我和慕容兄都見過無數次了,嗬嗬嗬,不過是盛名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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