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一百七十三)何事長向別時圓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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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七十三)何事長向別時圓
    “你曉不曉得,你們最後的結局會是什麼?”
    小女孩梨花帶雨的眼睛裏透出幾分絕望和不服輸的倔強,他看著麵具下黑洞洞如深淵一般的眼睛,心驚地慢慢回答道:“曉得,不是我死,就是他死,我們說過,同生共死,可現在,我還不能死?”
    “錯,你們,都會死…………”
    “錦醫修羅”一字一頓,雖然他有恫嚇的成分在裏麵,可是,沒辦法,馮天鷹給他三個月的時間解決此事,展驄和溫曉妝這野丫頭都如此感情用事,衝動起來什麼都不管,若是把馮天鷹惹火了,到時候來個全部不留,他也保不住任何一個。
    “不…………”她撲上來,抓住那冷麵劊子手的官靴,哀告,“不,我還不能死,因為,因為,我已經有了—————”
    “錦醫修羅”一驚,抓住溫曉妝的手腕,半秒後便明白,溫家為何放她出來,因為,這兩人手腳也太快了,她已經有了身孕。
    現在,連他這無心之人都感到頭疼了,這兩人,真是一鳴驚人,闖了這麼大的禍,這該如何是好?他心裏不禁慶幸自己那愛人平日裏對他的冷靜理智,沒有越過那道線,才能繼續生存保密下去,未來才有希望,那精明女商總是對的。
    先前他是想保展驄,不管溫曉妝,現在,這出事的兩人變三人,這太棘手了。
    “錦醫修羅”被這事實哽了半天,閉眼,長長吐了一口氣,伸手按壓了一下太陽穴,緩和一下不聽使喚的神經,半天發不出一句話來。
    “揮上,守闌,我再叫你一聲兄弟,求你,放過曉妝和孩子?”展驄不知什麼時候醒來,聽到這屋子裏的對話,他第一次對“錦醫修羅”跪下求情,他叫了他們相識時的名字,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北鎮府司指揮使苦笑,半天吐出一句—————你曉得,我最多能保你不死,這事情太大,我做不了主。
    “我曉得,你可以,全天下隻有你能做到,這樣,我和曉妝,兩條人命,換孩子一條命,隻要孩子活下來,我們怎樣都可以?”展驄幾乎不顧一切地哀求。
    這還是他認識的殆獄魔王展驄嗎?愛情的魔力真是驚天地泣鬼神,“錦醫修羅”真是太佩服老天爺了,生生把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變成了偉大的情人父親,看來人活著還是要相信奇跡的。
    “錦醫修羅”思量片刻,湊近了展驄那張從未出現過的善臉,說:“你既然這麼說了,那麼這次,就算我還你當年的人情,不過,世上的事,有舍才有得,你一定要保孩子,那麼,就必須有所犧牲,我不是不敢幫你,而是,我做事你曉得,如果做了,就要有結果,否則—————”
    溫曉妝不明白這兩人的交易,但知曉可以保住孩子,還是單純地破涕為笑。不過,這晨曦漸漸照進來的屋子裏,殆獄魔王開始漸漸封閉自己的心,他現在很明白,為了他和她的愛情結晶,他必須做出什麼樣的犧牲,才能換來愛人腹中孩子的出生。為了孩子,他也隻能如“錦醫修羅”一般做個無心之人了。
    外麵的賴鬆陽見“錦醫修羅”出來,想問點什麼,卻隻得到看好這兩人的命令。
    這事情便很明朗了,展驄和溫曉妝的愛情很快便會在殘酷的朝堂江湖陰謀殺戮中灰飛煙滅了,答應拯救他們的孩子,已經算是這位北鎮府司指揮使冒了天大的風險,發了天大的善心才做得出的事,這也算仁至義盡了。
    他真是不習慣這大起大落天雷勾動地火的愛情,他真受不了。跟這個比起來,他寧願對著那市儈女商,聽她嘮叨商場上的雞毛蒜皮進賬出賬,又是什麼田租糧賦,蠶桑農事織工茶價什麼的,那可才是享受呢。展驄這純粹自己找罪受,太過轟轟烈烈之後便隻會是煙花湮滅的悲劇。
    沈紫薰卻不曉得這無心之人也會遇到煩惱,她醒過來時已經是日上三竿,外麵雪已經停了,江南的雪融化得快,隻見到處都是濕漉漉的,泛著潮濕的寒氣。
    這種化雪天人們卻不喜歡出門,她倒不奇怪自己醒來時是在冷泉花洲別院的廂房裏,反正昨晚喝醉了應該是那個人帶她回來的,連衣服都是他換的,不會是別人,兩個小廝這會子還沒見人影,想必是被鎮江分堂的人留下吃酒去了。
    外麵院子裏隻看見趙七筒忠於職守地在回廊下睡著了,紫薰披衣出來,沒有驚動他,卻聽見不遠處金山寺響起了佛事的經鼓聲,這才想起,今日是臘八,寺院裏應該開了粥場,不論富貴貧賤都要去領一碗臘八粥吃,這才算進了臘月,要準備過年了。
    她信步踱出別院,過花洲橋,便隻見人影攢動,果然是香火鼎盛的江南四大叢林之一。
    來到金山寺的大門口,迎麵是一座三門四柱牌坊,牌坊中間的匾額上書皇帝禦筆“江天禪寺”四個大字,兩側一對長聯,上聯:江水濤濤洗盡千秋人物閱滄桑因緣聚散悟空性,下聯:天風浩浩吹開大地塵氣倚聖教禪靜止觀覺有情。
    江天禪寺即金山寺,自古就是一座中我聞名的禪宗古刹,始建於東晉梁武帝年代,距今已有一千五百多年,初名澤心寺,南朝、唐朝初稱為金山寺。寺宇規模宏大,全盛時有和尚三千多人,僧侶數以萬計。江天禪寺是漢傳佛教禪宗四大名寺之首刹,也是中國佛教誦經設齋、禮佛拜懺和追薦亡靈的水陸法會的發源地。
    金山寺由於當時皇帝的信仰不同,曾兩度由寺改觀。一次是在唐朝,曾把金山寺改為龍遊觀,將近二百年。又一次是宋朝政和四年,因徽宗趙佶奉道教,又將龍遊寺改為神霄玉清萬壽宮(道士觀),為天下神霄第一。後複名為龍遊寺。
    今日又是臘八,寺廟裏要施舍臘八粥,四麵八方的人們很早便來到寺裏等候,順便拜佛祈福,香火很旺。
    一般寺廟的山門都是朝南開的,而金山寺的山門麵朝正西,這裏自有一段有趣的傳說。據傳很久以前,金山寺的大門也是坐從朝南,而金山寺屢遭火焚,山門口也經常會發出一陣陣驚天動地的轟鳴聲。當時金山的當家和尚深感不安,覺得此事有點蹊蹺,便請來一位雲遊和尚卜算。雲遊和尚在山寺前後轉了一圈,對方丈說:“師傅,您這山門朝南直對天上的南天門,得罪了玉皇大帝,必須改向。”方丈聽後,連連合掌曰:“罪過!”於是命人將山門改成現朝西的門向。
    入得寺內,出天王殿,過大雄寶殿,便見廣場上人山人海,都是來領廟裏臘八粥的男女老少。僧眾們佛事已畢,都來幫忙分發臘八粥。一個小沙彌眼尖,笑吟吟得特地給沈紫薰盛了一碗,她昨晚醉酒,早上起來肚裏空空,也不跟小沙彌客氣,三兩口便喝完了那粥,讚歎說味道不錯。
    小沙彌卻不接碗,隻是合掌行禮,指了指不遠處身著袈裟的老和尚,說,施主可是沈家大公子,我家師傅有請?
    這碗粥可是不白喝的,這可如何是好,她昨晚連錢袋都給了鹽幫分堂主,這會子身上可分文都沒有,怎麼施舍香火錢?
    小沙彌接過沈紫薰手上的碗,笑語,師傅請施主後麵禪房說話?
    好吧,來都來了,且進去聽聽這老和尚說什麼?
    “敢問你家師傅尊法號是?”沈紫薰奇怪,這和尚再有神力,也不可能一下曉得她是誰,忍不住在後麵問。
    那小沙彌在前麵帶路,一路都是懸掛的宮燈、盤旋的飛鳥、搖曳的風鈴,莊嚴的廟宇,一切都顯得那麼自然和諧!
    經過一座座巍峨恢宏的殿宇,一間間香煙繚繞的禪房,一座座法相莊嚴的佛塔,小沙彌將沈紫薰帶到了後麵花木繁茂的禪堂深處的一處經堂裏,這裏名曰妙高台,又名曬經台,“妙高”是梵語“須彌”之意譯。劉編《金山誌》載:“妙高台在伽藍殿後,宋元佑僧佛印鑿崖為之,高逾十丈,上有閣,一稱曬經台。”幾經興廢,明代僧適中,清代薛書常相繼重建。
    妙高台,乃是賞月佳處,並且流傳著名士蘇東坡曾在此賞月的軼事。宋神宗熙寧九年,中秋,東坡攜友重遊金山,江濤滾滾,月色如畫,東坡一揮而就詠出千古名作《水調歌頭》: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
    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但願人長久,千裏共蟬娟。
    待沈紫薰在這幽靜的經堂裏坐定,小沙彌奉茶完畢,才話語親善道:“我家師傅便是當今僧錄司正印道音禪師,棲霞寺明善禪師之師也。”
    正端起茶杯的沈大公子手抖了一下,差點將茶潑出來,這來頭也太大了—————等等,明善禪師,那不就是葉鄰衣的師傅?
    她有點明白這位高僧要見她,也許不是為了化布施,或許是與葉鄰衣有關。她如此猜想著定了定神,品了一口茶,等著那老禪師進來。
    不一會兒,卻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隱隱往這邊經堂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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