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四十六)竹徑禪房花木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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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竹徑禪房花木深
兩位若在本寺多住兩日,明日便可有空餘的禪房了,阿彌陀佛,與人方便自己方便,兩位見諒?
沈紫薰還能說什麼,回頭瞪了周驀然一眼,假笑道:“師傅見笑了,哪裏是怠慢,剛才走了老遠的路,有些口渴,所以………”
“哦,怠慢,怠慢,連茶水還未款待。”小沙彌忙出去端茶,管寺僧領著兩人往禪房深處去安頓。
真是竹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山光悅鳥性,潭影空人心。萬籟此都寂,但餘鍾磬音。
佛教出家人如果守的是觀音齋,則是過午不食的,不過參加茶會的也有道家俗家人士,他們雖然守素齋,卻是要吃晚膳的。
周驀然慶幸還有晚飯吃,要不他隻好下山找吃的,紫薰笑他是大肚彌勒,他則自言彌勒佛好,他從小進廟就喜歡拜彌勒佛,大肚好啊,容天下不容之事,成天笑口常開,多好。
“可你這大肚怎麼吃都不長點肉呀?這麼能吃卻還瘦得跟竹竿似的,浪費糧食。”紫薰對比著自己,覺得周驀然真是沈腰潘鬢,幸好自己時常不穿女裝,要不真給比下去了。
“我是習武之人,怎麼能跟你比?”
“習武,嗬嗬,沒見你整天舞刀弄劍?”紫薰見棲霞精舍的素齋名不虛傳,晚膳也算破例多吃了一碗。
看著這香菇麵筋、八寶炒糖菜、栗子雞、燒肝尖、素燒羊肉、素腸、鬆仁小肚等一桌子足可亂真的素齋,周驀然悄悄問紫薰:“這真是素的嗎?我怎麼看都不像啊!”
紫薰夾了一塊素雞塞他嘴裏,警告道:“你就吃吧,小心出口惹禍。”
“兩位,阿彌陀佛,可否?”
周驀然和紫薰正笑鬧著,這一聲聞訊卻把兩人都鎮住了,抬頭一看,這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
一身灰色僧衣,粗布僧鞋,手持迦南念珠,目光如炬的中年男子正是葉鄰衣,紫薰一下愣住了,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其他桌子都滿了。”男居士繼續說,不等桌旁的兩人反應便坐下了,擺上了自己的碗筷。
“哪裏,師傅請便,這一桌子菜我們哪裏吃得完。”還是周驀然先開口,不過也掩飾不了尷尬。
“在下哪裏是師傅,隻是皈依的居士,年輕人不懂佛門的規矩。”葉鄰衣將念珠掛在脖子上,合掌之後便開始吃飯。
“哦,我等無知,還請師傅指教了。”周驀然合掌還禮。
“指教不敢當,兩位今日來這裏,不就是來見我的嗎?”葉鄰衣說這句話聲音極低,但也把旁邊兩人嚇了一跳。
紫薰直接看了周驀然一眼,臉上青紅不明,無語交流,隻好放下筷子,起身謙手:“兩位慢用,我吃飽了,先行回房。”
看著紫薰離去的身影,葉鄰衣氣定神閑地照舊吃飯,嘴裏嘀咕了一句:“她的性子卻不像他母親。”
這一句讓周驀然手裏的碗差點掉地上,半晌,才直愣愣地看著旁邊這個看起來怎麼都不像個文人的大才子,合上自己張開的下頜,小心地問:“您怎麼,曉得———”
膳堂裏的人大多吃完離開了,幾個小沙彌收拾打掃,葉鄰衣故意吃得慢,好一陣,待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吐出一句:“我又不是和尚,不過是為了保命在李季長那裏動動嘴皮子,不等於什麼都不知曉。”
“啊,是,先生當然應該與雲影姑娘有書信往來,隻是………”
“你以為花木蘭的故事是真的,世間女子扮作男子,也隻能是成年以前可以混得過去,再過兩年,估計是個明白人都會起疑。”葉鄰衣的口氣自信得一塌糊塗,也絕頂聰明得一塌糊塗。
說得周驀然都不曉得如何應對,隻好假笑:“嗬嗬,世上還是糊塗人比較多,要不沈家上下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人懷疑呢!”
“至少我看你就不是個糊塗人。”葉鄰衣停了筷子,轉頭來看著周驀然,仔細打量了一遍這鹽幫總堂主,又轉回頭繼續慢條斯理地吃飯。
“呃,我確實是一開始便看出來的,可是我………”
“你是個大夫,所以對男女陰陽特質辨別得十分清楚,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這還用問嗎?”
葉鄰衣傲慢卻淡漠的表情讓周驀然覺得這也是個憤世嫉俗的天賦異稟之人,可他的傲慢和恃才卻一點都不讓人討厭,反而讓人願意低頭求教。
沒等周驀然回口,他又接著說,“盡管她的外表和行為氣質都極為中性,有那麼一兩刻,我也認為她跟那些戲台上的粉麵小生並無分別,不過,與你站在一起,便完全可以確定她與你不同。”
葉鄰衣的動作閑雅,吃飯喝湯說話都自顧自然,仿佛外界的一切都與之隔絕,氣場之強大讓周驀然都有些手腳並亂,適應了好一會,才不服氣問:“你怎麼曉得我是大夫?”
“在下不才,雖說身在仕途,文壇上徒有虛名,原先卻是出身行醫世家。”
“哦……難怪?”周驀然也是頭一次聽說前朝文壇領袖雲社首領葉衫原來家裏是行醫的,真是奇聞。
葉鄰衣吃完了,斜了一眼周驀然的腰間,然後邀請他往精舍前彩虹明鏡一遊?周驀然吃了半飽,見機會難得,便起身跟隨。
兩人一前一後,往山門前明鏡湖畔而去。出了山門,葉鄰衣忽的問了一句:“你堂堂開國功勳世子,鹽幫總堂主,也不是無緣無故跟著沈家公子吧?”
這句話飄到周驀然耳朵裏,驚得他差點一跟頭栽倒,腳下一個晃悠,直接撲在葉鄰衣身上,難堪臉紅得一陣傻笑。
葉鄰衣舉起周驀然腰間的伯牙佩,一臉奸笑道:“這個東西,嗬嗬,我想你應該跟我解釋一下怎麼會到了你身上吧?”
這下周驀然更無言以對,臉上隻能假笑抽搐,心道:怎麼解釋?這種事兒,是男人都懂的,還需要解釋嗎?
葉鄰衣把周驀然往一推,諷刺道:“周總堂主還是站好,怎麼說這裏是佛門勝地,可別讓人誤會你我這動作。”
葉鄰衣將伯牙佩為周驀然掛好,又笑道:“當然,我是不會誤會你男女通吃的,不過………”
“伯父,嗬嗬,我就私底下叫您一聲伯父,我沒有其他意思,您誤會了,紫薰她已經跟沈家大公子定親了,我也跟桃源穀有婚約,所以這玉佩,正如這寓意,高山流水,伯牙子期而已。”
“嘿嘿,我雖然是皈依佛門居士,可也是個男人,你小子難道沒那心思?”葉鄰衣說話真是句句見血,把人看得透透的,又沒有那些酸文假醋,周驀然想賴都不行。
“伯父,我這就是精神安慰,精神安慰,桃源穀是什麼地方,伯父您也曉得,紫薰敢悔掉沈家的親事,我可不敢悔婚。”
“別一口一個伯父,你跟我沒什麼關係,跟她,紫薰,她閨名叫紫薰嗎?”周驀然趕緊點頭,臉上盡是諂媚的笑,葉鄰衣如同教訓女婿一般,厲聲道:“你跟她也沒什麼關係。”
“是,是是,伯,不,先生教訓的是,我不就是求個心理安慰嘛。”周驀然跟個新媳婦見公婆似的,誠惶誠恐。
“我可聽說江南周家公子在女人身上求安慰的事兒太多了。”
周驀然一聽,曉得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隻好閉嘴,走到明鏡湖邊,直接撲通跳了下去。這下葉鄰衣可有些出乎意料,仰頭狂笑。
“哈哈哈,你小子,哈哈哈,行了,快上來吧!”
周驀然飛身上岸,甩掉身上水珠,跪地道:“天可明鑒,我周驀然不想發那些無用的誓言,隻看今日行動,先生,我要對紫薰要半點褻瀆之心,就叫我周家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