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每個人都有小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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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紀弦歌走過來,把背包解下坐在池塘邊,楊箏也坐在微微濕潤的石欄上,雙手握在麵前,看著池內遊來遊去的各色錦鯉,時間靜謐安好,紀弦歌望望他青白的手,不再說話。
“紀弦歌,你說這一世,我們是在造業,還是還業?如果,真的舍棄了一切愛憎,那麼,下一世,是不是就會好過一點?”
紀弦歌愣了一下,這似乎是楊箏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也是第一次,跟他說這麼多話,他隨即笑笑,忍不住拉過楊箏的手,果然如想象中的冰涼,理所當然地給他搓搓,“你們這些人啊,就是一天沒事想太多,你看看有多少聰明人就是死在這上麵!”
楊箏本想抽開自己的手,但感覺紀弦歌的手還真暖和,“你不是聰明人?”
紀弦歌揚眉:“我當然是,但我的聰明之處就是從不去想這些,要活在當下知道嗎?年紀輕輕別整得自己跟個老和尚似的,你以為廟裏的那些人當真無欲無求啊?既然心中有欲望,幹嘛非要裝作四大皆空?”
楊箏失笑,紀弦歌總能用一些歪理讓他無話可說。
又坐了一會兒,殿裏的午課散了,人們紛紛離開,楊箏一眼就看到了謝曇,他穿著一件僧衣,兩鬢斑白,神色淡淡,似乎與廟中其他的修行者沒什麼不同,但那雙眼,卻是看透了世間百態般,隻留下一派雲淡風輕的睿智謙和,讓楊箏一瞬間認定,謝雲端老了之後,一定就是這個樣子。
謝曇走下台階,笑著向他們走來:“弦歌來了?”
紀弦歌走上前去,“曇叔,好久不見!”
謝曇望著楊箏:“這位是?”
楊箏突然有點緊張:“謝先生你好,我叫楊箏!”
沒想到謝曇卻很驚喜:“你就是楊箏啊,我可是久仰大名,哈哈···”
楊箏有些回不過神,謝曇笑道:“走,去我那兒說!”
謝曇因為是廟裏的常客,所以有一間單獨的僧房,房內幹淨簡樸,最多的就是各種佛經典籍,對著窗的地方供著一尊鎏金的彌勒菩薩坐像,清香嫋嫋,古樸莊嚴。
謝曇擺好茶具,給他們泡了杯茶,說是山上自產的野茶,廟裏僧人自己烘焙,喝起來倒是別有一番滋味,謝曇笑著看楊箏,“你在我們家可是鼎鼎大名啊,過年那會兒,瓔瓔華亭兩個簡直把你掛嘴邊了,老陳都隻恨沒生個女兒嫁給你,哈哈···”
縱使楊箏臉皮再厚,聽到這話臉也忍不住有些發紅,紀弦歌看著他笑得促狹,謝曇正說到興致上:“最難得的是,你居然和雲端交上朋友,那小子從小心思就多,大家都怕他躲他,連河圖都不願搭理他,也就隻有弦歌整天跟他屁股後頭···”
紀弦歌的笑容僵在臉上,叔,你以為我樂意啊?
楊箏笑著喝了口茶,謝曇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對了,廟裏的僧人都是過午不食,你們現在肯定餓了,我去廚房看看還有什麼吃的吧。”
楊箏連忙起身:“我去吧,你們在這聊!”
謝曇也不推辭,就給他指了廚房的位置。
謝曇又給紀弦歌倒了杯茶,“說吧,你找我幹什麼來了?”
紀弦歌接過茶杯,“就想來問問,曇叔去不去瑞典。”
謝曇揚揚眉:“哦?諾獎出來了?”
紀弦歌點頭。
謝曇:“你知道我不喜歡湊這些熱鬧。”
紀弦歌抿了口茶,點點頭:“那你和我們出版社的合約?”
謝曇輕笑:“就知道你在打我的主意,合同期滿了嗎?對了,我聽說你和靳家那小子在中東搞了個項目?”
紀弦歌抬頭,有些詫異:“曇叔您消息靈通啊!”
謝曇輕哼一聲,“那邊局勢怎麼樣了?”
紀弦歌正了神色:“十有八九會開戰。”
謝曇輕歎:“寧為太平犬啊!合約我和你簽,所得收入,全部用作難民安置,醫療!”
“可是曇叔···”
謝曇擺擺手:“多少錢你定,我相信你,至於我,一個人了無牽掛,那些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紀弦歌神色微閃,鄭重地點點頭。
謝曇喝了口茶:“我看楊箏這孩子挺有意思的,他是怎麼和雲端交上朋友的?”
紀弦歌想了想:“師兄說是在日本就認識了,那時他還是今井凜的編輯,這次帶他過來讓你看看,我就是想他讓今後做你的責任編輯,師兄也有這個意思。”
“今井?哦,那個日本作家,好像還挺有名氣的。雲端和他,也真是巧了。”
紀弦歌點頭,眼神忽地一閃,“師兄和他是在國內偶然遇上,他不是衝著師兄來的。”
謝曇笑了:“我知道,看得出來,那孩子並不圖什麼。”他還記得剛才在佛堂裏講經時,一抬眼就看到那個坐在門邊的青年,他仰頭看著彌勒佛像,眼裏半絲情緒不露,心思這麼深的年輕人,他還沒見過幾個。
“但那孩子,恐怕心裏藏著許多事吧!”
紀弦歌沉默地喝了口茶,抬眼就看到楊箏端著個茶盤走了過來,盤裏兩菜一湯,三碗白飯,雖然都是素食,但菜色鮮嫩,看起來十分可口,謝曇“哦”了一聲:“都說君子遠庖廚,你這還做上菜了?”
楊箏不好意思地笑笑:“是我反客為主了,還請謝先生不要在意。”
謝曇拿起筷子:“別這麼客氣,你是雲端和弦歌的朋友,也叫我聲叔吧,唔,味道不錯!”
一頓飯吃完,天色也晚了,謝曇請廟裏的師父給他們安排住處,結果隻有一間空著的廂房,鋪了兩張單人床,但房裏沒有洗澡間,廟裏隻有一個公共浴室,紀弦歌翻看著今天的照片,讓楊箏先去洗澡,可是過了半個小時楊箏都沒回來,紀弦歌收好相機,出去看看。
浴室在這一排僧房的盡頭,廟裏僧人都有晚課,所以一個人也沒有,一路都沒點燈,還好今晚月亮出來了,月華如水,竟然能勉強照路,紀弦歌走到浴室,聽到裏麵傳來潺潺水聲,他推門走了進去,裏麵的燈十分昏暗,但他還是看清了那個人。
楊箏背著他在衝澡,一米來高的隔板僅僅遮到他的腰際,紀弦歌想要叫他的聲音堪堪頓住,他看著那個背影,微微眯起眼睛,紀弦歌見過太多美麗的身體,男的,女的,纖細的,豐滿的····但他很難形容第一次見到楊箏身體時的感覺,仿佛一團火在心中,“蹭”地一下就點起來了,然後熊熊燃燒。
楊箏的身體其實沒有他看上去那麼瘦弱,畢竟平時還是有鍛煉的,但比較白,從肩胛到腰際,肌理均勻,線條流暢,水順著發根從突起的蝴蝶骨流過背脊的凹槽處,對了,那是什麼?
那是此刻震蕩著紀弦歌的東西,在楊箏的腰上,赫然紋繡著一隻斑斕的鳳凰,雙翼振開,五彩的翎羽纖毫畢現,其中最長的尾羽沿著他的尾椎,斜斜沒入那神秘的幽徑·····
這樣精致的紋身,自然是出自名家之手,但又是什麼樣的人,能在楊箏的身上刻下這樣的東西?
紀弦歌慢慢平息了自己的情緒,他轉身走出浴室,到了外麵,才發現自己早已握緊了拳頭,還有心中,那破繭而出的情緒,那是什麼?
是嫉妒!
紀弦歌並不想承認,但他無法說服自己,他突然迫切地想知道楊箏的過去,是誰,在楊箏的身上留下那樣的痕跡,他聽到,自己身體裏的那隻鬼在低低地笑,它說:“看來他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和你一樣,哈哈,和你一樣·····”
腦海裏的聲音越來越大,紀弦歌從懷裏掏出一個藥瓶,他的手有些顫抖,倒出的藥片掉了幾粒,他吞下藥,痛苦地捂著耳朵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那隻鬼放肆地嘲諷著他,他眼前仿佛又出現了那個男人,那個男人把他關在一個幽暗的礦洞裏,那個洞很深,他們爬了很久,仿佛直通地獄。
那個男人用鞭子抽他,抽完的煙隨手按在他的身上,用最惡毒最肮髒的語言咒罵他,····他仿佛看到了另一個自己,撿起地上的錐子,趁那男人睡著的時候,狠狠地向他紮去,一下又一下·····他看到,他在獰笑,滿身是血,那是鬼,那時是那隻鬼附上了他的身體····
不是他,他沒有殺人,不是他·····
紀弦歌抱著頭,汗水大滴大滴地流下來。
“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