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慢慢轉涼了，秋雨蒙蒙，淅淅瀝瀝的下了一整天。天邊還彌漫著一整塊黑漆漆的烏雲，幕布一般的鋪陳開來。
    屋子裏潮濕的緊，陽澄回來的時候，葉安趴在桌子上睡得正熟。
    他看著少年乖巧的睡顏，轉身拿了條軟毯給他蓋上。
    還沒等走開，葉安便混混沌沌的醒了過來，先是揉了揉眼睛，然後搖了搖頭甩掉那股子困倦，看見陽澄時，還有些迷糊的說：“你回來了啊？”
    陽澄抿唇笑了笑，道：“剛回來。”
    他將手中的食盒放到桌子上，在另一邊坐下，拿出飯菜布上，道：“先去洗把臉吧，今天不用做飯了。”
    葉安點了點頭，出去打了些涼水洗了把臉，這才完全的清醒過來。
    兩人默默地將晚飯吃完，收拾碗筷時，陽澄忽然說道：“主子來信說還有幾日便能回來，說如果葉少爺想離開陸家了，屆時可以跟我們一起走。”
    蒼鬱這一走就是兩個多月，這是葉安第一次聽到他的消息。
    他頓了頓，垂著頭看著手上提著的食盒，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然後他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了。”
    葉安將碗碟收拾完時，陽澄已經離開了。最近他總是這樣神出鬼沒的，往往幾天才能見上一麵，葉安也沒在意。
    天色已經完全的暗了下來，轟鳴的雷聲響徹天際，那些樹枝一般張牙舞爪的閃電蔓延開來，像是劈在耳邊，他將蠟燭點上，護著那一豆火苗進了內室。
    屋子裏被這一盞蠟燭照的明明暗暗的，廢棄了十幾年的房子稱不上亮堂，那些顏色晦暗的衣櫃桌椅在燭光的照射下氤氳出大大小小的陰影，陰森森的仿佛蟄伏著些什麼東西。
    葉安徑直來到那空蕩蕩的書架旁拿起那把劍，白色的裏衣顯得空蕩蕩的，漆黑的發未束直垂到腰際，他靜靜地站著，燭光在他的臉上打出一小片模糊不清的暗影。
    過了許久，他放下劍，沉沉的歎了口氣。
    ——不知道已經多久沒來霞雲坡了。
    葉安抱著那把已經斷成半截的劍，身後跟著背著麻布包裹提著食盒的陽澄，緩慢的順著小路上山。
    路途不是太遠，隻用了十來分鍾便已經到達了目的地。
    那是一片風景秀麗的地方，夏天到來時，綠油油的青草地和爭相盛開的花朵構成一道令人難以言喻的美景，兩人經過這一片地方，順著一條窄窄的山路上坡，沒走多遠就看到了一棵粗壯的大樹，樹葉已經掉光了，光禿禿的枝幹下是一座孤零零的墳塋。
    葉安來到那座墳前，意外的發現那墳塚很幹淨，既沒有亂七八糟的雜草，也沒有枯黃的敗葉，很顯然是有人定期過來打掃的，墓前還擺著一個香爐。
    他神色複雜的看了一會兒，將背上背著的一個小包袱拿了下來，裏麵有他準備的掃墓用的工具以及一些拜祭用的東西。
    陽澄將食盒遞給葉安，退到了遠處。
    此時晨光正好，葉安將食盒裏的水果菜肴拿出來擺上，又點了香燭，緊接著，他拿起了那把斷劍，看了一會兒，便在墳前挖了個坑埋了下去。
    “娘……”他低低的喚了一聲，垂著頭跪了一會兒，然後磕了幾個頭道：“孩兒不孝，幾年未曾歸家，把娘親一個人留在這兒，更是一次都未曾回來拜祭，而今……”
    他像是不知道怎麼開口，頭磕在地麵上許久未曾抬起，過了一會兒，他抬起頭來，看著那碑石眼眶通紅的道：“孩兒要走了，以後……可能都沒辦法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