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接了水回到屋子，葉安拿起抹布怔怔的站在屋裏發呆，桌椅床凳具已擦過了，葉母不喜那些花花哨哨的裝飾，屋子裏也沒什麼多餘的擺設可以讓他打掃。
    逃命似得跑了進來，卻不知道接下來該幹什麼了。
    發了一會兒呆，他沉沉的歎了口氣，轉身看見牆角擺著一個不算太高的書架子，書架旁掛著一把劍，劍鞘上蒙了一層厚厚的灰。
    葉安走過去抽出劍來，卻隻有半截，似是被什麼利器砍斷的。
    記憶中，他隻見過母親舞過一次劍，那是個大雨滂沱的日子，他偷偷地趴在窗戶上看著母親痛苦仇恨的臉，那樣的雨，那樣充滿絕望的通紅的眼，就連是否流淚都讓人看不出來。
    這麼多年了，他依然不知道母親到底在痛苦著什麼，隻是大約知道與陸家無關。
    看了一會兒，葉安將劍插回劍鞘，撫摸著上麵雕飾精美的花紋，想不起來這劍是什麼時候斷的，然後他收回手，將書架子上的書一本一本的拿了下來。
    與那些大家閨秀喜歡女紅撫琴不同，葉母似乎更喜歡讀書這樣枯燥的事情，架子上的每一本書都被保護的很好，邊邊角角即沒皺也沒破，葉安將他們放到書案上，拿抹布將書架擦得幹幹淨淨的。
    擦完了書架，他又找來一塊方方厚厚的麻布鋪在地上，將那些書上的灰撣幹淨一本一本的擺了上去，然後用布包起來。
    弄完這些，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呼出一口氣，坐在桌邊倒了杯茶水灌下去。
    水已經涼了，刮在本就未好全的喉嚨上還有些疼，他咳了一聲，手不期然的就碰到了一個什麼東西。
    他看過去，發現是陽澄挖出來的那塊令牌。
    外麵日頭已經西斜，暗沉沉的光照進來將那牌子籠罩住，映襯著棕黑色的桌子真是說不出的晦氣。
    喉嚨一滯，一股子燒灼一般的感覺湧上來，葉安又咳嗽了幾聲，然後他將那牌子拿起來，眸光已經平靜，泛不出一絲波瀾。
    蒼鬱那天說的話曆曆在目。
    他說——這事現在已經沒人知道了，丫環小廝都是新換的一批，而在你被趕出陸府的同時還有幾人離奇失蹤了……
    失蹤了——
    “嗬……”葉安笑了一聲，靜靜地趴在桌子上。
    當年的事情其實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也複雜，起因是陸燁喝醉酒侮辱了兩個女子，一個是府裏的丫環，因為反抗太過被他失手殺了，另一個是他從府外綁回來的，是個賣混沌的老農的女兒。
    丫環是個父母雙亡的，屍體被陸家悄悄地處理掉了，而那女孩，據梅兒說那家人收了陸家的錢已經搬走了，陸家家大業大，有多好麵子，在葉安開始讀書寫字時就已經慢慢的意識到了。
    那天葉安正好過去找陸燁，推開門便看到這麼一個混亂的場麵。滿室的血腥味，一個姑娘被扔在地上，頭上地下到處都是血跡，另一個還在床上哭叫，而陸燁……
    他從來沒有看過那個樣子的陸燁。
    葉安被嚇軟了腿，愣愣的站在原地，被滿身酒氣的陸燁發現後更像是點燃了一把火，掙紮的正厲害時陸夫人闖了進來，之後的事情……
    他閉了閉眼，吐出一口濁氣。
    院子裏靜悄悄的，陽澄大概是去處理那些屍骨了，聽不到一絲動靜。
    屋子裏的黴味還大的很，即使熏上了香也毫無作用，寂靜的空間裏，隻能聽到自己越漸紊亂的心跳聲。
    葉安起身走到床邊安靜的蜷縮了上去，閉著眼，手裏緊緊地攥著那塊令牌。
    他說謊了，其實他認識這塊令牌以及這令牌的主人。
    ——那時，陸夫人將他賣給了明華城首富李老爺，那個喜好孌童的老頭，被押送過去的途中他掙紮呼救，就有一個人將這麼塊牌子卡入了他的口中……

    作者閑話：

    嘎嘎，親們別誤會啊，小葉安雖然被賣出去了，但之後不是被蒼鬱救了麼，咱不會讓小葉安被糟老頭欺負的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