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無心隻得沾了墨將納蘭性德的《無題》寫了：煙般往事夢中休，繞梁行蹤難去留。君言相思一樣苦，吾歎離散兩般愁。意到濃時怎忍舍，情到深處無怨尤。孤影月明應寂寞，問君何處是歸途？
    稍微修改下，將中間的女兒字眼換了：“成了。”
    “看無心這首，很難想像“秦時明月漢時關，萬裏長征人未還。”出自你心。”李治緩緩讀下去：“這詩太沉了，讀著心疼。”
    “那我送你些開心的。”封無心眯著眼睛想了想：“有首歌你定喜歡。”
    就捧著李治的臉唱起《小酒窩》：“……小酒窩長睫毛，是你最美的記號，我每天睡不著，想念你的微笑。你不知道，你對我多麼重要，有了你生命完整的剛好。小酒窩長睫毛，迷人的無可救藥，我放慢了步調，感覺像是喝醉了。終於找到心有靈犀的美好，一輩子暖暖的好，我永遠愛你到老。”
    唱完就說：“這歌兩個人合唱特別有趣。”便將女聲那部分寫了教李治唱。
    回程的路上，兩人一遍又一遍的唱著《小酒渦》和《桃花朵朵開》，正可謂倆情繾綣，歲月靜好。
    突然身後羽林軍同聲唱起封無心那曲《滄海一聲笑》，氣勢雄壯，將倆人逗得更是歡喜。
    夜心策馬走在他們身邊：“大哥，過二日咱們就去範陽，然後取道雁門關。”
    “雁門關，玉門關，嘉峪關……”封無心將天下九關一一念過：“多少好男兒浴血紅纓，古今多少英雄埋骨壘關。”輕歎一聲，默默想著：可惜自己熬不到看盡九關那日。
    “治，這一躺巡關耗時大半年，要多保重身子。”又將坐在馬前的李治摟緊些：“回去後陛下會親征高句麗，太子監國自是辛苦。”
    李治詫異：“無心莫非有通天測地的本事？”仰臉去看身後的人。
    封無心搖頭：“陛下心思無心早已猜透，故而提醒於你。”
    李治細想他的話，發覺有絕望的意味：“無心……”就捏住抓馬韁的手：“你知道了？”
    “恩……”封無心也不想繼續假裝：“你不也知道。”實在不願意談論此事：“快入冬了，玉門關外好大雪。”
    “無心想去玉門關？”李治便明白他所思：“無心為何喜歡玉門關？”
    “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封無心低頭挨他眉角：“無心曾讀過一本書，名為《七劍下天下》，其中男兒豪情總是念念不忘。”
    “原來無心仰慕玉門關外天山獨立。”想想又言：“你前日送我的詩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該不會是？”
    “就是了。”封無心悠然神往：“要不寵我一會，咱們繞道先去玉門關？”
    自那場病後，封無心算是甘心做了李治的男寵，雖彼此不提這身份，但終究是事實。
    男寵不受封不為官，更談不上後宮女子封賞例供，無份無位立於東宮太子身側確實尷尬。故而他從不索要任何，一則心中厭棄這個身份，二則恐李治難為。
    如今知道命不久矣，又得巡視邊關城防之便利，終於問李治討了一回恩賞。
    此番夜心舟默封官爵全係李治之意，封無心曾幾番推遲，最後李治說出真言：“我身邊實無貼心之人，早前做晉王時父皇便封為右將軍，可惜掌軍之人並非心腹，故而行事多有顧及。”
    又言：“我見夜心與你兄友弟恭，夜家素來忠貞，想收為己用。”言下之意，帝王家兄弟為爭奪皇位往往自相殘殺，實不如封夜倆人之誼。
    李治此話將自己與封無心同生共氣說得再明白不過，封無心若再阻攔便是矯情：“隻是那舟默，你當真想讓他領兵？”
    “我登基之後，羽林軍便掌管宮闈防衛。”李治反倒覺得無妨：“你若真想與舟默私情糾纏，在李風波處已跟著去了，何苦回到東宮。”
    男兒心思古今皆然，人信之必重之。若說封無心與舟默先前還存有些許私情，李治這番行為倒生生將二人這心思斷了。
    封無心首回討賞卻隻為此，李治明白他已知自己時日不多，胸中一陣悲涼。：“我會安排的。”想著望一眼傾慕多年的玉門關，可能是他此後最後願望，怎麼也得應了。
    駐紮範陽沒幾日，玉門關守關將領書函按例送達。說是即將入冬，漠之馬賊頻頻出沒搶劫商隊糧食籌備過冬。玉門關更是關隘嚴防之結，太子殿下等開春再至才安妥。
    那李治正等這折子，即刻回複：“既有馬賊為患，身為儲君更當親臨親視……”
    此舉大獲李世民誇讚，於是名正言順先赴玉門關。啟程前新式連弩已製成，李治當真歡喜，命人快馬送回京師。
    封無心卻命玉門關送信將領來，將袖箭詳圖畫了命他先行趕回玉門關研製。多日後太子一行終於離了範陽，直奔玉門關，沿途均不停歇。
    大雪紛飛，凍極卻美。封無心捧著紫金撰銀的手爐立在鑾轎前，任雪花飄落。李治從隙開的簾子望出去，那美麗的人兒眉目沾著寒氣，卻一臉喜悅：“冷嗎？”
    “不冷。”封無心指著一望無際的銀雪：“殿下一起去嗎？”
    李治點頭：“無心要祭天下英俠，當然要去。”麥兜已將狐皮大氅取來服侍李治穿上。李治出鑾轎依舊與封無心合騎一騎，讓夜心的羽林軍擁著緩緩前行。
    行至天下腳下已聞絲竹管樂之聲，正是樂師們在調試樂器：“舟默凍壞了吧？”封無心扭臉去看夜心。
    夜心笑著：“說到祭天下英俠，他比誰興致都高。”就說：“大哥說的卓大俠，玉嬌龍各色英雄實在令人向往。”
    果然舟默英姿勃發的迎來：“無心，快來。”拉著下馬的封無心就跑：“咱們開始吧。”
    封無心抬眼望下天，閉了半晌雙眸，方率先跪將下去：“愚人封無心，玉門關外天下腳下，設宴祭古今豪傑。若諸位兄台魂靈擦肩而立，請受散人一賦，聊慰泉台。”灑酒三尊後起身：“樂起。”
    《懷念戰友》的樂曲頓時響徹雲霄，上千名將士與封無心、舟默一起吟唱：“……當你永別了世間的時候，好象那雪崩飛滾萬丈。啊。。。。。。親愛的朋友，我再不能看到你雄偉的身影，和藹的臉龐，啊。。。。。親愛的朋友，你也再不能聽我彈琴，聽我歌唱。啊。。。。。。親愛的朋友，我再不能看到你雄偉的身影，和藹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