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晉王李治 四十三、失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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敷完藥包紮好仍不見吭聲,仔細望去卻見封無心睜著雙眼死死盯著屋頂,臉上一絲生氣也沒:“公子,你別嚇我。”麥兜搖幾把仍不見回音愈發急了。
急忙用手在他眼前晃動:“公子,公子,可聽見麥兜說話?”又拿水彈他臉上,依舊沒有動靜:“我這就去告訴殿下,公子忍一會。”麥兜嚇得三魂出竅,顧不上宮中規矩,急忙去找太子。
剛跑到後殿與太子居留的正殿分隔處便被攔住了:“我是麥兜,無心公子的小幺,你們認識的。”
“殿下吩咐過。”侍衛一改平日神情:“封無心今日起不得進入正殿,與之有關事宜更不許通報。”
封無心為何被攆回後殿居住麥兜清楚,先前在宮裏被侍衛打麥兜更覺驚慌,但仍不敢相太子會下這般無情的命令。
“可我家公子不好了,真的不好了。”麥兜記得從前太子也用鞭子抽過公子,完了依舊讓他看禦醫的。
“小子,你清醒點。”侍衛指一下遠處太子寢殿:“知道誰在裏麵?”
“誰?”麥兜不解:“誰在裏麵有關係嗎?”
“玳公子,譽滿京城的楊玳公子剛被駙馬送去。”侍衛一把將麥兜推下台階:“你家公子失寵了,懂不懂。”說完自回頭與身邊同僚笑:“還當自己受寵時呢,看禦醫,哼。”
“失寵?”麥兜趴地上咀嚼這話,慢慢品出味了。
他自小在王府當差當然明白啥意思:“我家公子不可能失寵的,他是劍蘭公子青梅才子,你們胡說。”
“你怕是不知道吧?”侍衛象看稀奇玩意一般蹲下說:“殿下還吩咐,青梅才子若要離開東宮任由他去,不用阻攔。”故意將那青梅才子四字說得陰陽怪氣。
“什麼……”麥兜這下有幾分相信了:“殿下準許公子離去?”
“當然!”侍衛指著封無心住的殿閣:“去耳室瞅瞅,你家公子的東西全搬回去了。”
麥兜跌撞著衝進耳室,果然堆滿了箱籠,裝的全是公子的衣裳飾品。
麥兜心知完了,建鄴到京師一路上公子惹怒殿下數次,但無論怎麼鬧,殿下總將封無心的物品與自己物品放置一起,還命專人一絲不苟打理。
後來回京師搬入東宮,太子殿下知封無心不喜身邊人多,這些繁雜小事也與太子起居一並照料,如今卻……
完了,完了。麥兜慌亂想著封無心才挨了打受了傷,關鍵神誌還恍惚,這緊要關頭太子說撂開手就丟開了,自個一小幺能如何護住公子。
蹲在地上就開始痛哭,嗚咽咽的哭了一通又亂抹掉眼淚去看封無心。仍見他跟離開一般分毫未動,更是嚇得六神無主。
幸而茶飯還是供應的,夜裏宦官送了吃的來,雖說不如跟太子身邊奢華也算齊全。
麥兜揀了幾樣封無心愛吃的端到床邊:“公子吃些罷。”便用勺子喂去。
那封無心也聽話,叫他吃便張嘴,居然將一碗飯全喂了進去。
麥兜心中正歡喜,卻見他猛的撐起劇烈嘔吐起來,將吃進的飯菜混著血嘔將出來。
麥兜一波接一波唬到不行,又是擦身子又是打掃屋子,好不容易整理好伸手去摸,那人渾身上下一絲熱氣也沒了。
正慌亂間不知如何是好,卻聽封無心低聲言:“麥兜,你過來。”
“公子,公子哪裏疼嗎?”
封無心伸出冰涼的手卻沒抓住麥兜,隻得苦笑:“我無事,你不要跑進跑出的,晃得我眼花。”
麥兜急急把手遞去讓他握,卻浸得渾身一抖:“公子總算緩過來了,可記起先前的事?”
“記得。”封無心柔軟的笑:“你不怪我了?”
麥兜哇一聲哭起來:“早叫你別去偏不聽,如今又是挨打又是受傷可怎生是好。”
封無心反倒安慰他:“無妨,又不是頭一遭挨打,死不了的。”又拉下被子:“你別鬧,好好讓我睡覺。”
麥兜見他說話也不咳嗽也不喘這才放了心,將被子捏好了:“公子好好睡罷。”
守了片刻見他呼吸均勻,這才滅掉兩燭,留下一盞輕輕退出去。想著封無心病中,於是不敢走遠,隻在廊下鋪了墊子裹上被子守夜。
卻不知床上躺著的人根本未睡,腦清目明的將一切事情想起來。這會兒方騙了麥兜離開,又在床上趟了一陣輕輕起了身。
封無心渾渾噩噩的兜了一圈,三魂七魄好不容易回了體,心中自是萬般頹廢。想自己寧死不願承認男寵的身份,千方百計於青梅宴上施展才華,到底圖的什麼?
若說被人眷養的鳥兒,這一隻跟那一隻到底有何不同,大抵不過金絲雀與麻雀的區別了。
青梅才子又如何?失了太子李治的寵愛,也不過如此。
隻那洪詩!正是這個洪詩以愛為由,誘自己吸食人血為生,以圖長相廝守。
可結果呢?被自己萬般維護舍棄名譽和生命的洪詩,曾在山中小屋裏許下情真不變的洪詩,一直深信生命中唯一希望的洪詩,居然移情別戀了!
還是自己的英雄嗎?還算嗎?
若不算,自己落為男寵,渾身罪惡的活著,所為何來?
附耳到窗邊聽了聽,果然麥兜守在廊下,便探出手去點了他穴道。這才出門去隔壁耳房,找了幹淨衣裳穿好躍上屋頂,素白的身影鬼魅般飄向東宮寢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