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晉王李治 二十五、星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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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得帳來,眼中是一望無際的原野蒼穹。封無心臉色白如瓷玉,仿佛一隻暗夜幽魂無言立著。
回顧一生,從義父到傲天哥,再到這個世界,掌握自己命運的從來不是自己。活得這麼辛苦為何要活著?這永無答案的問題時刻折磨著他。為何要靠吸取人血苟活?為什麼?
飲過愛人的血,飲過無辜人的血,更飲過混著劇毒的血,這一生早已罪跡斑斑。封無心唾棄自己肮髒的生命,絕望象發酵烈酒腐蝕著他的心靈。
希望,如果人生還有唯一希望,該是為自己尋找解藥的人兒。想到洪詩更覺得自己蹂躪著他的美好,更鄙視自己妄圖用這份美好來掩飾自己腐爛的靈魂。
失魂落魄的來到垂柳的小帳:“好姐姐,無心回來了。”
“你進來罷。”便聽見迷糊的聲音。
封無心以為她受了罰急忙衝進去,就看垂柳一臉倦色躺著:“好姐姐,李治打你了。”
“與殿下無關。”垂柳拉住封無心的手說:“二個月前就該告訴你的,你卻命運多舛,身邊也沒有貼心的人,就拖到現在。”
“姐姐莫非病了?”封無心急忙搭她脈:“姐姐有孩子了?”
封無心大喜:“是不是洪詩的?”又猛打自己一嘴巴:“當然是洪詩的,太好了太好了。”就抱著她親了一口:“好姐姐你太偉大太偉大了。”
垂柳也很高興,掀開被子將已微微出懷的腹部露出來:“來,你聽聽,他也是你的孩子。”
封無心的手有些顫抖,輕輕撫著垂柳的腹部:“洪詩的孩子自然也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們的孩子。”
“公子。”垂柳愛惜的撫摸他的臉:“姐姐不能將孩子生在晉王府裏,你想法讓姐姐離開。”
封無心急忙點頭:“自然不能生在這肮髒的地方。”就突然想起洛琪他們藏身之處:“綠柳山莊暗號你該記得。”
“當然記得。”垂柳馬上就要與封無心分離,很是難舍:“麥兜那孩子很忠心,姐姐將公子托付給他了。”
封無心含淚點頭,湊在她耳邊這般說了:“姐姐好好歇息,我盡快讓晉王放你走,孩子的事情需得繼續隱瞞。”
垂柳點頭:“我這段時間都躺著,好歹裙子大,瞧不出來。”封無心又趴著依戀一陣方起身走了。
回到李治帳中太醫剛施完針,李治也過了疼痛,正閉目養神。
封無心也不說話,叫人給自己抬熱水沐浴,然後換了幹淨衣衫出來,坐在一旁讀書。
倆人就這樣挨到夜飯吃過,李治到後帳睡了,封無心便在外帳軟榻上睡了,也不進去也不理睬。
第二日起身便拔營回京,封無心故意在李治眼前拉著垂柳說:“好姐姐,你好好去罷,隻當無心死了。”
垂柳隻背個小小包袱:“姐姐走了,公子要保重。”上了早備好的馬車往建鄴方向走了。
李治隻在馬上冷眼看著,也不阻攔。待垂柳走遠才說:“你果然抱了必死之心,連垂柳都舍得打發了。”
封無心依舊不說話,騎馬越他而去,一路狂奔直至發覺淚水已浸透麵頰,才滑下馬來蹲在地上:“洪家有後了!我封無心終算對得起他。”
放馬緩行不久,晉王車駕依仗便跟了來,封無心將馬拉到一旁,長聲喚道:“天涯明月飛,青衫伴雨滂。秋韻隨風逝,萬裏雲天行。大鵬振飛翼,策馬嘯西風。”又呼嘯幾聲,哈哈大笑起來。
這一切都被李治看在眼裏,分明肉在砧板之上卻依舊灑脫,縱然身為男寵卻從不卑躬屈膝。這樣一個男人,正是李治夢寐以求的。
可如人雖在自己身邊,卻絲毫觸碰不到半點內心。所謂咫尺天涯就是眼下的情形罷?
車駕行到日落便紮營休息,封無心這一日沿途跟軍士們胡鬧居然混熟了,從李治那抱好些酒來請大家喝。
酒過幾巡封無心先醉了,經不住軍士們哄就敲著兩根棍子大唱:“滄海一聲笑,滔滔兩岸朝。浮沉隨浪隻記今朝。蒼天笑,紛紛世上潮,誰負誰勝出天知曉。”唱到高興處便站身來,隨著節拍繞著火堆轉。
“江山笑,煙雨遙,濤浪淘盡,紅塵俗世記多嬌。清風笑,竟惹寂寥,豪情還剩了一襟晚照。”突然就抱進一壇酒仰臉喝下。
“蒼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癡癡笑笑。”唱到啦啦啦那裏,軍士們有些拍起手掌來。
“我教你們唱?”封無心笑得燦爛,軍士們答得爽快,很快整個軍營回蕩起激蕩人心的歌曲。
“外麵這麼熱鬧?”李治問身邊伺候筆墨的宦官。“回殿下,是公子在教他們唱歌。”
李治便停下筆側耳去聽,聽了一半便忍不住走出去,站在帳前遠遠望去,隻見封無心開心的笑著唱著,恍惚是個未長大的孩子。
“殿下,公子仿佛很開心。”
“是的。”李治失神的看著無羈的笑容:“本王從未見他這般笑過。”
“公子實在漂亮。”那宦官見李治一點沒有責怪,便說:“笑得更漂亮,象天上的星星。”
李治抬頭望著夜空:“是啊,他那般耀眼,定是天下跌落的星宿。”
“回去罷。”李治看了一會扭頭回了營帳,卻再沒心思看公文:“本王乏了。”便喚人伺候著睡下了。
封無心在外麵鬧了一夜,最後醉倒在某頂軍士帳篷裏了。第二日醒來才發現自己混在一堆腳臭的大爺們中,不覺開心。
回到李治帳中換身衣裳,又再拔營趕路,封無心繼續混在大軍裏胡鬧。夜裏繼續跟大家喝酒吃肉,跟軍士們學些下流的曲子,卻也樂得高興。
李治並不睬他,偶爾遇見封無心回帳換衣服拿酒也不言語。如此這般多日,終於初夏時分回了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