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綠柳公子 三十一、訣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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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柳等人皆目睹整個情形,對封無心又是敬佩又是心疼。如今聽他想擦洗,上下人等更是準備熱水、藥物、替換衣衫忙裏忙外伺候。
洪詩卻不願假手旁人,又思及日落之約,便譴退所有下人,親自為他擦洗身上血汙:“晉王那條鞭子何等陰毒,你要是疼就喊出來罷。”好歹將血汙清洗幹淨上了藥,又仔細換好衣衫。
“我這一去。”封無心歪在榻上緩緩睜開眼睛:“隻怕再難見你一麵。”
“那就別去。”洪詩一把將他摟進懷中,泣聲道:“我洪詩雖是文臣也節度戎疆大軍,麾下將軍忠心者亦有修羅等輩,並不懼……”
“胡說!”封無心便捂住他的嘴:“你想為一男色承擔千古罵名?”
“你不是男色!”
“那我是什麼?”封無心義正嚴詞的盯著洪詩:“你我都清楚此種情愛為世間所不容,為何百般強求。”
“無心……”洪詩沒料到他會直接捅破這層關係,一時間想不出冠冕堂皇的理由反駁。
“放棄我。”封無心啞著嗓子喊:“好好生活,善待百姓,做一任萬民稱頌的好官。”
“無心,你可曾鍾情於我?”洪詩從來沒象今日這般心慌,初識封無心那會縱然患得患失,也不如現今這種恐慌:“我是要失去你了嗎?”
封無心眼中閃過一絲不忍,終於歎息一聲說:“你從未得到我,談何失去。”
“那日。”洪詩雙手發抖的抓著封無心的手:“那日在觀潮別院,你分明答應與我……”
“我不願你死!”封無心狠心打斷他:“綠柳公子,自你喂我飲血始,可曾想過無心一直被你的善意逼迫就範?”
“我何嚐逼迫過你?”洪詩臉色鐵青,傷勢未愈的身體經受不起這般打擊,險些倒在榻上。
“你的確沒有逼我。”封無心不敢看他此刻的模樣,硬起心腸背過身去:“你為我不惜跟安琂同歸於盡,那一刻你可曾想過封無心無力承受這般天大的恩情?”
“甚至——”封無心猛的抽回身子看住洪詩:“你甚至在黑暗裏曲意承歡,耗費十年修為搏我一夜酣暢,那一刻你何嚐考慮過我無以為報。”
“無心!”洪詩驚呼一聲:“那夜我也是歡喜的,真的!我心裏好生歡喜。”
“你歡喜!”封無心俯身過去一把抓住洪詩私物:“你歡喜?這裏卻絲毫動靜也沒有,整整一夜都沒有動靜。”
洪詩愣愣看著刻骨銘心寵著的人:“我,我在你心中居然,居然這般不堪。”
“別再說了。”封無心鬆開手:“綠柳公子,你隻是我封無心生命中無法承受之重,如今我若繼續坦然接受你的恩情,便不配做人。”
洪詩沒再說話,隻是臉色愈發難看,雙拳拽得更緊,指甲陷進肉裏生生刺出血來。
“垂柳——”封無心穿鞋下榻走到銅鏡前:“為我梳頭。”
垂柳聽見召喚急忙進屋:“公子帶婢子一同去吧。”一邊細心整理頭發一邊柔聲說:“夜心走了,公子身邊總該有個貼心的人。”稱呼前已去了無心二字,明白擺明自己已將封無心視為主人。
封無心無力的閉上雙眸:“好!”
“公子的衣物揀了當季的送去驛館了。”垂柳今日梳頭耗費的時間特別長,但終歸還是梳完了:“好了,公子瞧瞧。”
“走罷。”封無心便起身欲走。
“封無心!”一聲曆喝後便被堵住了雙唇:“這是你欠我的……”
洪詩霸道咬住了封無心的舌頭,瘋狂的霸占著貪戀已久的領地,粗暴的啃咬著索求著榨取著封無心口中的氣息。
“我後悔沒有逼迫你……”舌頭放肆的卷進封無心口腔:“我後悔了……”
封無心沒有反抗,任由他咬傷自己的雙唇和舌頭,那鐵鏽的腥甜在口中彌漫,仿佛嚐到了洪詩心碎的味道。
“我送你去!”洪詩鬆開控製,一仰臉率先出了門:“備馬——”
“公子不可離開山莊。”門外杞柳便帶著下人們跪了一地。
“哈哈,哈!”洪詩這才想起晉王治幽閉了自己,居然狂聲大笑起來:“罷了——”突兀的尖聲連連清嘯:“枉我綠柳公子一生自命不凡,卻落得舉步為艱,罷了——”到最後已是撕聲力竭。
“我們走罷。”封無心一把拖住垂柳的手:“走。”正要舉步就聽眾人驚呼:“公子——”回頭隻見洪詩口吐黑血倒在杞柳懷裏。
“走!”封無心死死捏住垂柳的手臂,一頭紮進了漫天夕陽中。
出了綠柳山莊封無心便泄了氣,死死用手頂著山莊的高牆大口喘息著:“我……我……我本不想如此。”
垂柳被封無心死掐著手拖出山莊,便知曉他這般做定有緣由:“你們都這般苦著自己,婢子心中怎過得去。”
“他會活下去,對嗎?”封無心霧氣迷蒙的雙眼望著垂柳:“好姐姐,洪詩那麼堅強,一定能活得很好,是不是。”
垂柳知道洪詩剛不過是氣急攻心,便柔聲寬慰他:“是的,他死不了。”
“下月初一是他大婚。”封無心放下頂著高牆的雙手,無端的笑了:“明年的今日說不定就有兒女了。”
“公子是在救他!”垂柳何等聰明:“你拿自己替城主頂罪,替他應對晉王的惡癖。”
封無心無力的擺擺手:“沒什麼可怕的。”就往城中走去:“若不是我,便是他去做晉王治的……”話中更添了許多的悲涼:“若要他曲意承受,不如是我。”
“你與他有何不同?”垂柳很是生氣:“在婢子心中公子這般人物豈能褻瀆。”
封無心感激的拉過垂柳的手,柔聲說:“綠柳公子愛民如子,建鄴百姓敬他愛他,豈能容人詬病。我封無心孑然一身,斷袖也罷麵首也罷,被世人詬病又有何妨?”
“那晉王想城主也非一朝一夕。”垂柳急步追上去:“為何要將自己送上門去。”
“從前晉王無法得手,皆因洪詩為官清正沒有把柄落於他手。”封無心悲哀的說:“都是我害了他。”
垂柳有些憤然:“有王法擺在那裏……”又想起正因律法明責充軍,封無心才會挺而走險,便生生咽掉了後半句。
“皇帝老兒或許念及洪詩功勳想從輕發落,但晉王會依嗎?”封無心長長吐口氣:“事情因我而起,洪詩為了保全我定會亂了方寸,我怎能用綠柳山莊和建鄴安危去冒險,我怎能為一已安危不顧洪詩將來。”一念及洪詩英俊的臉被刺字發配胸口便一陣陣揪疼。
“罪過大小全係在晉王好惡之間。”垂柳終於明白封無心的苦心:”公子舍了自己成全了所有人,隻是……”
“沒有可是!”封無心揮手攔住垂柳的猶豫:“從今往後,我封無心便是洪詩心中那個薄情之人,姐姐定要牢牢記住。”
垂柳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