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昏迷之際，我睜不開眼，腦海裏卻畫麵不停……”饒是低語，也花費了此時的張雲天不少氣力，張雲天停下休息了一會兒，才接著道，“這些年，你受的委屈不少，我卻……真想回到二十年前……我知道，我活不成了，我還……還知道，有的話我再不說，我就沒有機會了……”
    “三哥……”
    聽到熟悉的喚聲，張雲天有些激動的情緒稍稍穩住了，他靠著李義的肩頭，眼皮很重，用了全身的力氣，才側過頭，看著李義難過的樣子，他又扯了扯嘴角，想笑給李義看，讓李義寬心，最終，卻因為劇毒發作、周身酸痛難受而麵色痛苦。
    “我一直……一直不敢說，”張雲天眉峰緊蹙，“二十年前，初見你時，我就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我怕……我怕嚇著你，隻敢拉著你結拜兄弟。”
    李義全身一震。
    李義胸口堵得厲害。
    這個人！這個人竟然……
    感覺到李義身體僵硬、心跳加速，張雲天卻誤以為李義不願接受自己傾心於他的事實，怕李義推開他或者出言打斷自己，張雲天趕緊開口：“不要……不要動，不要說話，你……你聽我說就可以。”
    他的時辰所剩不多了，再不說出壓在心底的秘密，他會死不瞑目的。
    既然，老天爺讓他在臨死之前能見到這個人，他怎麼能辜負老天垂憐、給他的良機呢？
    感覺到李義漸漸放鬆下來，張雲天安心不少，歎息般地開口“我快……快死了，若非我快要死了，我是不敢說的。我愛了你二十年，二十年來，我……”
    李義深吸一口氣，苦笑著傾下頭來，嘴唇覆在張雲天的唇上。
    張雲天沒有想過李義會突然吻上自己——明明意識有些模糊了，但是，李義溫柔而綿密的吻，李義如戰鼓一般的心跳，都是那麼真實而清晰。
    有些失神，張雲天差一點就沉醉在如此幸福的時刻，忘記了生死，忘記了現狀。
    張雲天突然咳嗽一陣，喉間一癢，來不及與李義分開，那惡心的腥臭與苦澀便在二人唇舌之間流轉開來，讓二人認清現實。
    後悔沒有早一點向對方坦白心事，二人不約而同地想到了“命運弄人”四字。
    張雲天依靠著李義，沒有人說話，沉默了許久，幾乎是同一時間，二人開口。
    張雲天：“好好……”
    李義：“對不……”
    又幾乎是同一時間，二人又道：“你先說。”
    最後，還是張雲天先說的：“對不起還是免了，那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張雲天聲音越來越小了，人也越來越虛弱了：“答應我，好好活著！”
    “我……”
    “我不怪你殺了我……”張雲天痛苦地忍耐著更加鑽心的劇痛，“隻是，我一死，這天下又要亂了……這婁子是你捅出來的，不把這亂子平了，我們這一生的心血便都白費了！”
    “……”
    “這天下，交給你，我很放心。”張雲天大概真的是油盡燈枯了，這幾個字，他幾乎是以氣音說出的，“更何況……”
    張雲天想說：你本就比我更適合做皇帝，做這個天下的主人。
    最終，卻因為心力交瘁，無力出言，而將這句話永遠地埋在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