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平複失去控製的情緒，大概需要幾個小時的時間。
    我沒有大晚上露宿街頭的勇氣，所以最後也隻是從主臥跑到客房，‘嘭——’的拍上門。
    Issac那一句話正中靶心，既把我和Irene的弱點分析得透徹，又把楊譽不會再回來這個事實重新擺在我的麵前。
    我來不及細思他那一段關於皓子的言論，背靠著門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在Issac的眼裏，楊譽教給我的，也許就僅有這一身的不諳世事，和不通人情。
    可他不知道，相比於童年那個罹患過抑鬱症，把藥當飯吃的我，現在究竟完整了多少。
    ……
    Issac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的時候，其實並沒有那麼真切。
    歎悒，自嘲，終歸死寂。
    他開口時聲音艱澀：蔣楠，在你心裏，有過我嗎？
    我緊緊抵著門板，渾身上下的骨頭無不疼痛。
    得不到回應的Issac愈發沉默，我聽見他的拳頭狠狠捶在門上，到底是失望的成分居多。
    然後是一麵的怒其不爭，一麵的心灰意冷。
    他說蔣楠，我不在乎你從前把那個男人當拐杖，離了他你寸步不行。
    他說我不在乎。他說我可以什麼都不在乎。他說我甚至不在乎現在你的心裏還有他。
    他說可是蔣楠，我呢？
    ……
    聲嘶力竭，我的痛哭，Issac的痛心。
    歲月蹉跎，為什麼我們總無法好好陪伴彼此？
    陪伴，多麼奢侈的字眼。Issac說的沒錯，我離了誰都寸步難行。
    可我偏偏，誰都無法擁有。
    門外的這個男人，口口聲聲的質問我的心，就好像，他真的那麼的在乎我。
    可他，又能陪伴我多久呢？
    拉開房門，踉蹌著撲進他的懷抱，我的眼淚打濕他的胸膛。
    他環住我的手臂那麼用力，急切而壓抑。
    他說蔣楠，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他說你要為那個人死心塌地一輩子你盡管去。
    他說我就在這裏，哪兒也不去。
    /
    我想，再也不會同床異夢了吧。
    /
    奈何，樹欲靜而風不止。午夜時分，我接到了蔣弈的電話。
    “換衣服下樓，我在你家樓下等著。”蔣弈的催促不同尋常，我應念心頭一緊。
    就我對蔣弈的了解，他從來不是沒分寸的人，因此我甚至沒敢多耽擱一句，掛斷電話就起了身。
    “怎麼了？”Issac從身後抱過來，握住我顫抖著去係衣紐的手。
    “蔣弈…在樓下。”我意識到自己的慌亂，沒想掩飾。
    Issac近在咫尺的側臉，眉峰緊蹙。聞言，他動作利索的替我整理好著裝，自己也起床迅速拾掇好自己。
    “別怕，我陪你去。”Issac說。
    我們很快下到院子，蔣弈的越野停在不遠處，Issac牽著我的手，甩開大步迎過去。
    把我塞進後座後，Issac拉開副駕座的車門坐進去，邊拉安全帶邊問：“出什麼事了？”
    蔣弈看了我一眼，對於我和Issac同宿的事情，雖感意外，卻也沒有多問。
    他撥動方向盤把車駛出小區，進了直路就轟了油門。路上車輛稀少，淩晨三點多，越野車呼嘯在夜色中。
    “皓哥出了車禍，人已經在搶救了，我來接蔣楠過去。”蔣弈的嗓音透著涼氣，一字一句蔓延至我的心底，瞬間整個世界都變成數九寒天。
    Issac也驚訝的扭頭看蔣弈，路燈一盞一盞，不斷暖入車廂，可每個人的心，都像是一眼冰窟窿。
    冷冽，無底。
    “什麼程度？”良久，Issac才說。
    蔣弈搖搖頭，略頓，答道：“大輝已經在那兒了。Irene估計還得瞞著，大晚上的，怕嚇著她。”
    “嗯。”Issac應聲，而後又像安慰我和蔣弈似的：“放寬心，出不了大事。”
    想了想，立馬補充一句：“他是什麼人？別說在楚庭，就是整一個交州，誰敢在他跟前放肆？！”
    這是第一次，我隱約覺察到，皓子的強大已經超越了我所能想象的範疇。也是第一次，我那麼深刻那麼直接的明白到，時光荏苒，皓子現在的生活，離我到底有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