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洗手的時候，忘記關水龍頭。
    看著清水無休止的衝刷著雙手，忽然很想知道，如果一直這樣，記憶能不能被清洗幹淨。
    “好了。集合了。”江洋握過我的手，替我關掉水龍頭。
    新生軍訓，在開學一個月後，如期而至。
    我在清一色的迷彩服中，與江洋再遇。
    “你……還好嗎。”江洋問。
    我早察覺到他的視線，熱度不輸當初，隻是少了那份坦然和直白。
    而好與不好，並不是一兩個字就能概述的吧。
    我抽回了自己的手。
    “兔……”
    “別管我。”我對他說。
    多想閉上眼睛，堵住耳朵，以思想上的自我封閉，矯正不斷脫離軌跡的情緒。
    可世事豈能盡如人願。
    我把自己暴曬在午後毒辣的陽光裏，每項操練都做到最狠，最用力。
    終究，也沒能倒下去。
    ……
    無心插柳，教官讚許的目光，班同學鼓勵的掌聲，叫我哭笑不得。
    但出了一身汗，心裏，多少也輕鬆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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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你白白淨淨的，身體素質不錯啊，挺能吃苦的。”休息的時候，教官在我身邊坐下。
    腳底一大片水泥斜坡下，是學校準備新開發的荒地。
    迎麵潑來的風，有青草的味道。
    “你叫什麼名字？幾歲了？”和大多數軍人一樣，教官的目光相似於他的行事作風，幹練、英氣。
    “蔣楠，快18了。”我說。
    “哦，我23，棣屬XX作戰軍步兵連。”他的話語也足夠豪爽直率，隻是不像單純的自我介紹，而像男人間刻意拉近距離時，帶些小自嘲的姿態：“比你小一點的時候，就參了軍。那時候以為，隻要成為軍人，就可以開飛機開坦克。”
    說完，他朗聲而笑。
    “那，現在呢？”我看著他湛亮的眸子，突然很想知道，初衷與真相，哪個會對他影響更深。
    “嗯？現在啊……”他搭過手來揉了揉我的頭。
    溫厚的掌心，有些粗糙，那是我向往的，成熟男人的力量和擔當。
    他說，現在，就想，再堅持一下。
    ……
    天空，在上方斜切的視界裏，藍得一望無際。
    南風，席卷過身後縱橫的人影，還有梧桐樹會發光的葉子。
    仿佛能把那些光影，一下吹到很遠的地方。
    教官笑臉相迎。
    他的溫柔他的話，如同拯救我於水深的浮標。
    在這個熙攘擁擠到無處逃遁的人世間，讓我，終於得到了一絲難得的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