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門關起的瞬間，陳暨的眼神嘹亮起來。
    我別開頭看著下行的數字，等待電梯門再度打開，快步走了出去。
    ……
    “為什麼？！”陳暨在背後一個跨步，精準的抓住了我。
    我的身體瞬間被強行擰轉。下意識的抗掙卻是徒勞，反而將彼此的距離拉得更近。
    無名之火由心而生，我大聲質問：“你要幹什麼！”
    陳暨怒意不輸，然不知何故，半隱忍著：“為什麼故意把他帶回來？你明知道我在你家，在等你回家！你他媽……”
    “陳暨，你憑什麼和我說這種話？”我笑了。
    月光將我倆糾纏的影子雙雙打落在地。
    陳暨迎光的半邊臉膛，無遮無掩地紮進我的視網膜，我攥緊拳頭，指甲鍥入掌心發出鈍痛。
    他被我嘴角的冷漠一潑，聲音頓時一振，斥喝：“蔣楠！！”
    我：“對，你應該叫我蔣楠，而不是兔！”
    ……
    靜，死一樣的靜。
    通紅的雙眼，所有針鋒相對的言辭，在此話過後，終於徹底聲止。
    那些為我與他都不願提及的過往，一瞬間，兵荒馬亂的從彼此身上轟然碾過。
    Irene說，真正的痛，是連痛都說不出口的痛。
    日子何時開始變成嘶啞，我已然忘記。
    陳暨，你呢？
    /
    咬一嘴腥甜，後來的我，看著陳暨使了勁，又不得不放開我的手。
    “你……就這麼不願意看見我嗎？”他說。
    “你走吧。”我背過身。
    走吧。陳暨。走吧。
    胸口難過得要死。我想蹲下來抱緊自己。
    那些無法壓抑的顫與驚，我想通通勒在懷裏。
    所以請你快點離開。
    ……
    然而陳暨紋絲不動，他靜靜的垂著雙手，靜靜的看著我。
    而我，躲得過與他的肢體博弈，卻躲不過他僅僅一句話的歎息。
    他說：“兔，你還要騙自己是嗎？”
    如果言語真能擊潰一個人，我想，彼此必然是感同身受。
    我沒有回答陳暨的話，也許，我是害怕與他兩敗俱傷吧。
    往事不可重回，你如此苦作質問，固執著那份念想，何必？
    原是後發製人，陳暨卻漸漸意誌消沉：“為了避開我，你寧願把他帶回家。嗬……蔣楠……”
    我低下頭盯著地上的陰影，盯得兩眼發白，說出口的話在兩耳餘音回蕩，轟鳴不止。
    我說，陳暨，我沒有要避開你。
    我說你對我來說，還沒有那分量。
    陳暨從萎靡中乍醒，火勢一下在我二人間燒開。
    “蔣楠！”
    “你是不知道嗎？嗯？”暴躁的再度拽過我，把我扳回眼前，陳暨字字生響：“從Miko店裏那次到現在，你一直是用什麼樣的眼神看著我的，你自己不知道嗎？！”
    我：“！！！”
    始料不及的，是你的不依不饒，還是我終究無法置身事外？
    雙頰燃起的熱度。心底突開的大洞。
    多想捂緊兩耳，不去聽不去看不去想。
    “閉嘴……別說了……別說！”我如驚弓之鳥，拚力推開他。
    “蔣楠！你看著我！看我！”可他卻狠狠的將我攆在身前。
    他說蔣楠你看著我，你看清楚我是誰！
    他說蔣楠你是記得我的，對不對？
    他說蔣楠你一定是記得我！
    ……
    “放了我吧。陳暨。求你了。”
    是哀求嗎？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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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成不變的東西，讓人麻木。
    而隻能這樣活著的我們，又能改變什麼？
    知道嗎陳暨，已經無法傳達了。
    我的思念也好。楊譽的思念也好。
    這些年我一直在想，那時，要是我下定決心回應他就好了。
    要是，回應他，就好了。
    ……
    可一個轉身換來物是人非。
    我多想補償他。
    可這樣活著，我又能補償什麼？
    陳暨，我也有過珍貴的東西，我也有過想要拚命守護的人。
    但直到失去了，我才明白自己有多窩囊，才再不想要珍貴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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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兔，你逃吧……”肩上的力道緩慢鬆脫，那一刻的陳暨，臉上是讓人怵目驚心的風平浪靜。
    他說：“兔，你逃吧。可不管你逃到哪，我都會抓住你。”
    與楊譽一模一樣的語氣，一字不漏的宣告著。
    那些像咒語一樣的東西，化作狂風怒狼，瞬間襲擊了我的周身。
    我踉踉蹌蹌倒退幾步，隨即發了瘋似的，奪路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