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無論是人還是這個現世。你說無論哪裏，在你看來，都隻是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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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邊兀然是揮之不去的風聲。
    起於何。止於何。
    某個清晨，我曾安靜讀著楊譽在某個陌生國度給我發來的郵件。
    他說無論是人還是這個現世。他說無論哪裏，在他看來，都隻是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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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夏蟬音。碧綠呱噪。
    側過臉，陳暨後來投向我的目光清澈。
    歲月靜好，落拓且無聲。
    ……
    那個時候的陳暨，是否，也僅僅隻是即將畢業的這年夏天，我所途徑的風景呢？
    而自以為把一切與人的關聯都安全隔絕在外的我。
    又是否，隻要捂住耳朵，就能得到內心的寧靜？
    011。
    陳暨就這樣，在我家一直呆到晚上。
    彼此沒有過多的言語交流。他就像他說的那樣，隻做他想做的。
    我想他必定是不願開口畫地為牢。我也是。
    我們謹慎的保持著對彼此的觀望態度，不隨意試探對方的底線，也努力試圖讓對方明白自己的底線。
    如果隻是出於對朋友的關心，目前所做的，已經足夠。
    至於陳暨能按行自抑至此，不得不說，對比初識，他大相徑庭得讓我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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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番尷尬小心翼翼，一直持續到我的手機滿電。
    重新開機後的第一通電話，出現的是左欣的名字。
    左欣：“兔……是我。”
    我：“嗯。”
    左欣：“你……現在方便出來嗎？”
    我：“嗯。哪裏？”
    左欣：“華西醫院。”
    我：“好。”
    左欣：“那……我等你。”
    電話掛斷，係統提示一連串未接來電。
    語音信箱卻空空如也。
    我鬆了一口氣，然而揪著的心，隱隱像缺了一塊。
    不願被那夜的情動糾纏，恐懼那樣矯情的自己。明白不管是無法得到的，還是無法守護的，都是屬於自己的囚牢。
    我現在所需要的，是能夠舍棄一切的信念。
    可為什麼那人的名字卻開始在腦海裏出現。
    循環。反複。
    Issac。Issac。Issac。
    就像損壞的播放器，即使狠狠按下刪除鍵也無濟於事。
    /
    “去哪？”大步趕來的陳暨，在玄關前抓住了我。
    修長的五指緊緊扣在我的肘窩，迎麵而來的影子，打在我臉上。
    我意外於他的執著，回頭，正對上他謎一樣的眼神。
    居然欲穿心而過。
    “要問嗎？”我沉聲道。
    手臂上，是他用力的痛。
    陳暨：“你還病著。”
    我：“所以？”
    ……
    無法應對的沉默，眉頭微鎖的陳暨，在黃色的燈光下遽然顯得疲憊。
    “不要去……”半晌，他說。
    那種語氣，更像是在害怕我會不再回來一樣。
    ……
    後來的我，側開了頭，咬緊了牙。
    繼續對壘的決心悄然喪失，我轉身掙開了他的掣肘。
    陳暨，我從不畏懼短兵相接。不是因為一身張馳自若，刀槍不入。而是明白，唯‘無情’二字能保住微身。
    可你語帶無奈，甚至不惜丟盔棄甲，叫我如何再與你從容應對？
    便是隻能遠遠逃開。
    在彼此的克製完全粉碎之前，遠遠逃開。
    /
    盛夏走到何處了？晚燈與夏花，誰更似城市不願外道的心事。
    在醫院大門外等待的左欣，看起來隨時會消失在黑夜中一樣。
    單薄。脆弱。
    “你來了。”她對我蒼白一笑。
    及腰長發被輕挽起，係於腦後，荷色緞帶隨風飛揚。
    忽然聯想到‘香消玉殞’一詞。心口一滯，我沒敢再往下想。
    “嗯。”我說。
    掌心漫出的熱量，被我用力握住。
    想要盡綿薄之力溫暖她那樣無知的念頭，轉瞬即逝。
    時光拆散的東西，如今早已支離破碎，我知道我無能為力。
    對自己是，更何況她。
    左欣：“能陪我進去嗎？”
    我：“……嗯。”
    /
    胃部愈發不適，抽痛感毫不間斷。醫院走廊上的白色，劇烈得刺人眼。
    看著一同靜候的陌生人，那些表情複雜的麵容。
    我突然覺得，‘笑不言，痛不語’，其實無奈更勝豁達。
    就像現在的我。
    ……
    手術室門打開，左欣在護士的攙扶下艱難走出。
    醫生對我叮囑說要讓她好好休息。我點頭，接過護士手中的她。
    我說我抱你吧。
    她卻搖了搖頭，她說兔，謝謝你。
    她到底要謝我什麼呢？
    謝我陪她來做這種手術？還是謝我什麼都沒有問。
    /
    回去的路上，左欣一直閉著眼睛。不知道是累了，還是疼痛。
    最後一個紅綠燈，車子停下。
    人潮湧動的十字路口，我忽然有些慌張。
    想一探她的體溫，手卻停在半空，終究還是撤了回來。
    ……
    走到今天，也許我們大家都已經失去了最初的模樣。
    清楚楊譽帶走的並不僅僅是回憶。
    夢。希望。愛。
    還有一個個曾經所熟記的名字。
    而那些曾經經過的地方，曾經並肩的人，又有多少，會讓我們再找不到走向未來的勇氣。
    我想要是我們能作繭自縛就好了。
    隻困住自己，放他人一條生路。
    012。
    獨自回家的路，安靜綿長。
    在轉角爬欄的粉團薔薇下，我掏出手機。
    我：【打算跟到什麼時候。】
    短短一句，白底黑字，手指在點下發送時，居然輕顫。
    我想這必定是因為那張，在我心底無數次成型的，Issac的容顏。
    年輕，朝氣，自由自在。
    是的，自由自在。
    片刻後係統提示回複。
    Issac：【兔兔……】
    深呼吸。
    有什麼，在胸中不斷發脹，滿溢，像要衝破胸腔。
    我：【我隻在原地等你三秒。】
    再發送。
    然後熄滅屏幕，我開始默數。
    1……
    2……
    溫暖的大手，攔腰奪過，我一個不穩，又落入熟悉的懷抱。
    夜闌風慢，滿地緋紅。
    我在抬頭的瞬間，看見Issac敞開的衣領中那年少的精細鎖骨。
    “兔兔……”俯看著我的他。
    “嗯。”微微仰視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