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琛雙手交叉在腹前，平躺在床榻上，睡顏寧靜祥和，如此一看，並非是靈智不全的人，突然間，她緊皺了眉頭，似在噩夢中承受著極大的痛苦，她緊咬著嘴唇，直到唇色發白，才猛然睜開了眼睛，黑色的瞳孔中閃過一絲的迷茫，隨即恢複了呆呆的樣子。
    竹苑外，一幹侍仆們聚集在一起，熱切地討論些什麼。
    “聽說了嗎？瑤池盛宴就快要舉辦了。”
    “那是，真希望我也能去瞧瞧。”
    “是哎，真想瞧瞧那些仙人們都長什麼樣子。”
    “得了吧，瑤池盛宴都是一些有頭有臉叫得出名號的神仙參加，哪輪得到你去摻和？”
    “唉，不就是想想嘛！”
    神界沒有好玩的，倒是仙人們為了不無聊，想出了很多新花樣，今天是某某仙君擺宴群請，明天又是另外一位主辦的茶話會。
    而其中最過盛大的無非就是瑤池盛宴。
    五年一度的瑤池盛宴就要來臨了，也難怪她們這麼興奮了。
    無琛來的這些日子，漸漸步上了正軌，若聽在空閑的時間，不厭其煩地來這兒嘮嗑，讓她學這學那，開口說話，雖然大多數時候都是聽若聽一個人說話，但，這種感覺並不壞，當然的確有些強人所難，她雖然靈智不全，但並不代表她是傻子，誰對她好，誰對她不好，倒是一眼就能分辨出來。
    那些經常讓她幫忙幹活轉過身卻翻臉不認人的，還背地裏嘲諷她的，她心裏是一清二楚。
    即使是同為侍仆，在她們的眼裏，她也是一個弱者，比她們更低階的，所以可以任意欺淩。
    無琛這時候並沒有反抗能力，當然，她也沒想過要反抗，隻是麵對很多事情的時候，她什麼想法都沒有，就像一個缺失了靈魂的空殼。
    這日，她又被“請去”打掃。
    雖然被若聽教導了很多次，但是她現在依舊是麵無表情，默默地抬眼打量了一下，既沒有感歎它的宏偉外觀，也沒有一種一個人要打掃完的無力感。
    無琛剛抬腿踏進去，一股幽幽的蘭花香味撲鼻而來，一陣清脆的鈴鐺聲在無琛的左側響起來。
    “是誰準你來這裏的？”白錦羅紗裙、銀色的鈴鐺、流蘇簪，無琛記得，這是那日迎麵而來的那個女子。
    “回仙子的話，我是來打掃的。”這句話倒是說得規規矩矩，可不虧得了若聽孜孜不倦的教誨。
    “今日當值的不應是蘭花嗎？”女子那雙眸子上下打量了一下無琛，隨即點頭，回道，“進來吧。”
    無琛應了一聲是，拾起角落裏的器具就走向大廳。
    “反正時間還多，不如隨我去看看幽蘭殿如何？”女子杏步上前攔住了無琛的去路。
    “是…”
    “她們都叫我陌蕁姑娘。”女子眼中的難以隱藏的悲傷似乎和她聖潔穩重的外表不相符合，無琛也隻是微微愣住了一下，沒有作其他想法。
    “雖然這裏是幽蘭殿，蘭花隨處可見，嗬，就連我身上都是蘭花香，每個幽蘭殿的侍仆名字中都帶一個蘭字，但，你可知，其實我真的很討厭蘭花，很討厭這裏。”
    “哦，這個牌位是我娘的，也就是幽蘭殿的主人。”
    “你知道陌蕁，的真正含義嗎？”
    “陌蕁，莫尋。”
    “啊，真是可笑，現在後悔又有什麼用呢？人都已經死了。”
    “我先前隻以為，凡人才會不珍惜現在擁有的，沒想到神仙也一樣。”
    “你知道嗎？我一介凡人，呆在神界，得承受多大的痛苦。”
    “可是，我離不開。”
    “嗬嗬……”陌蕁輕拍自己的腦袋，笑聲有些淒涼和蒼白，“我同你說這些幹什麼，一定是我太久沒說話了。”
    陌蕁是打聽過無琛的，她話不多，基本上不說，別人同她聊天，她也是當個聽眾，隻因當初迎麵，她就派人調查了一下這個奇特的女孩兒。
    沉默了良久———
    “陌上花開，尋人何處歸。”
    “你說什麼？”陌蕁怔怔地回過頭，聲音竟有些顫抖。
    “陌上花開，尋人何處歸。”
    “嗬嗬，原來是這個意思嗎？”陌蕁背過身去，望著庭院中大大小小的蘭花，笑著歎息道，原來一開始就錯了啊！
    無琛默默地轉身回去打掃。
    陌蕁靜靜地站在蘭花圃中很久，直到無琛離開了，都沒有挪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