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
    出乎意料地，楮知白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
    “怎麼？”恭禹轉頭看他。
    楮知白張了張嘴，像是斟酌詞句一樣頓了片刻才說：“朱蒞與我素來不和，又是華聿的昔日戰友，遇到她一定會手下留情，到時候反倒讓她占了便宜。還是按我師父所說來處置她吧。”
    說完，也不等恭禹等人做聲，他便示意一下身邊的弦徽，兩人立即化作兩道霞光向東邊飛走。
    “他這是怎麼了？”辛言嘀咕著，緩緩站起身，“怎麼要罰我他還不願意？”
    恭禹勾勾嘴角，臉上的笑意不減：“難不成你還盼著自己被罰？”
    “我可沒有得了便宜還賣乖。”辛言頭搖得像撥浪鼓，“如此甚好，甚好。”
    接著她就走到李先身後，笑得一臉諂媚：“從今天開始我就是您隨您使喚的丫鬟，您吩咐什麼我就做什麼，您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您讓我殺雞我絕不宰牛。”
    “那也不必，”李先擺擺手，“現在那些靈藥仙草都不在季節，還不是煉丹的時候。你先回去好好調整自己的內息，老夫需要你時自然會叫你。”
    辛言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李上仙並沒有給她機會，也和楮知白一樣飛了出去。被那陣風掃到的辛言呆呆地站了會兒，衝紫泠喊道：“我也想飛！教我飛！”
    “飛什麼飛，你先學學怎麼用螭龍槍……”
    “我覺得學禦風之術也挺重要的，”卮歡突然開口打斷紫泠，“你要是不想教她的話，就讓我來教吧。”
    她眼神裏陰晴不定的閃爍實在很明顯，其他人都微微皺起眉頭，隻有辛言毫無察覺一樣跳過去抱住她：“卮歡真好——”
    “禦風之術還是先緩緩，”恭禹目光如炬地看向辛言，“還是調整你的內息更要緊些。我先帶你回華風閣，助你疏通經脈。”
    辛言一愣，用手指了指自己，然後猶疑地走到恭禹麵前。
    紫泠看看他們，拋下一句：“那我先走一步，回去等你們。”
    “哎——”辛言根本來不及叫，那小丫頭就無影無蹤了。
    恭禹也不管她在尷尬糾結些什麼，抬手抓住她的手腕，另一隻手祭出金烏輪。辛言隻看見一束環形金光從他手腕上飛出來套在兩人身上，眨眼過後他們就已經站在華風閣的大門口。
    辛言沉浸在這天界法寶的威力中無法回神，恭禹隻得扯著她的手臂按照紫泠的指引，把她帶到後院一件臥房外。
    “要我回避嗎？”紫泠抬頭看他，神情莫名有些異樣。
    “怎麼，你不放心？”
    “我自然放心。”
    等辛言回過神想思考一下他們對話的深意時，恭禹就已經把她帶進屋內，並抬手一揮封閉了所有門窗。
    此時辛言突然有種關門放狗的危機感，盡管恭禹那張臉讓她降低了不少警惕，但她還是下意識掙開手臂，握緊雙拳盯著恭禹。
    “你做什麼？”恭禹覺得好笑，“我又不會咬你。”
    “我可是會咬你的，你、你別輕舉妄動啊。”辛言無比心虛地說著，往後退了半步。
    恭禹無奈地歎了口氣：“你體內法力過剩，要幫你調息疏通可不是件小事，需要我全神貫注，而你也無法控製自己的力量，十分虛弱。這種關頭萬一被人趁虛而入就糟了，我當然得防著外人來。你以為我要做什麼？”
    “我、我怎麼知道你不會對我下手？”
    “我？”恭禹似乎覺得她在說笑，“我是東君，怎麼會做這種卑鄙之事？”
    辛言不罷休：“既然你是東君，為什麼要幫我？你們天界不是有規矩，不接受外來人麼？你就這麼帶頭壞規矩，不怕別人說你？”
    她一連串問了這麼多，恭禹一個都沒有答：“在天界，可不是你把所有事情都搞清楚就能活下去的。”
    “那我死不也要死個明白嘛！”辛言氣得跺腳，“算了算了算了，你不想說就算了。來吧來吧，反正我今天要是死了就是你害的，我變成鬼也不會放過你。”
    恭禹氣定神閑地一笑，一抖衣擺席地而坐：“你變成鬼隻會入冥界進六道輪回忙著轉世投胎，可沒空找我算賬。”
    “就你知道的多是吧？”辛言一撇嘴，大大咧咧也坐在他對麵。
    恭禹真摯地看著她：“轉過去。”
    辛言一噎，原地蹭著把自己的後腦勺轉給他。
    “紫泠應該教過你如何吐納吧？”
    “嗯。”
    “凝神靜氣，摒除雜念，專心吐納。”
    辛言沒答話，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
    門外紫泠看著恭禹布下的一層結界，沉吟片刻後掐訣念咒，又在外麵補上一層。
    卮歡站在她身後，心中滿是不安：“恭禹來幫辛言，日後是否會落人話柄？”
    “不必擔心。”
    聽她說完這四個字，卮歡更是又驚又疑：“你們……又是商量好的？”
    “你這是什麼意思？”紫泠也不看她，語氣平靜得不帶一絲波瀾，“你和亦晞，我和東君，都站在辛言這邊，你該安心才是。我們不會讓辛言有事的。你也一樣。”
    “隻是暫時沒事，還是……”卮歡硬生生頓住，不忍心將後麵的話說出來。
    “卮歡。”亦晞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不要總往壞處想。你若是害怕，我們以後少和她往來就是。”
    “我確實害怕。”卮歡勉強地笑了笑，“我怕哪天一睜眼，你們就將天界攪得天翻地覆了。”
    紫泠終於轉過身看她：“辛言曾跟我說，她和華聿毫無相似之處。但我第一眼見她我就知道，她的性子和華聿是一模一樣的。我不是對這如死水一般的天界有什麼意見，我隻是不願四件神兵沉寂在穆卿的淫威下。隻有辛言能像當年的華聿一樣。你們應該都聽見那聲龍吟了吧？”
    卮歡聽她說完，麵色並沒有緩和：“這也是辛言自己的願望嗎？她不是華聿，她隻是個姑娘，她比我還小。她那麼相信你，如果知道你是在把她往火坑裏推，她會怎麼想？”
    “你怎麼知道這不是她的願望？你要是看不下去，大可以告訴她實情。”說著，紫泠往裏麵望了一眼，“我看中的人，不會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