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既然先生和神女大人都開口了，”陳垣抽抽嘴角，壓著滿腔怒火，“你，不會還要陳某親自送你出去吧？”
    辛言此刻識相起來，恭恭敬敬衝他躬身道：“多謝陳先生款待。”
    穆昕顏望著她，眉間還帶著些歉意，似乎覺得自己讓辛言受了委屈卻沒法幫她出頭。辛言看著她的神情，也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憂，隻能再朝她行了一禮：“打攪了神女大人的雅興實在抱歉，下次一定找機會向您賠罪。告辭告辭。”
    沒再多廢話，她就大步走了出去。紫泠也鬆了口氣，小跑著跟在她後頭。
    “我是真沒看出來你這麼厲害，”紫泠念叨著，不知是喜是憂，“一來就得罪了這麼多人。”
    辛言看她一眼，邊走邊說：“反正人家看我也當看一條狗，我還不如咬他一口讓他知道我不好惹。這個陳垣宴請賓客的原因可沒你想的隻是喜愛美食那麼單純，他是借機拉攏別人排除異己。從一開始我就不是他值得獻殷勤的人，下次來了不論如何都會被拒之門外，所以他請的客人一上來就試我的深淺。這群人，跟我張牙舞爪的我都記住了。”
    紫泠聽得有些愣：“你還要去找人家算賬？”
    “哼哼，”辛言摸摸她的頭，“你懂個腿子！”
    “呸，到時候可別哭著讓我救你！”
    “你難道不會救我？咱倆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所以我讓你少惹事你怎麼就不聽呢！”紫泠皺眉，“你看看人家穆昕顏，你再看看你自己！”
    “哦，說起來，”辛言一挑眉，“那個莫敖有點兒意思啊，他是什麼來頭？”
    “他？他是穆昕顏的表哥。等等，你不會又喜歡上他了吧？你這人也太……”
    “去去去，瞎想什麼。我是真的覺得他很有意思。你看啊，神女性格軟弱，他在神女身邊待著，行事言辭倒很強硬，可是說話雖然帶刺卻不中要害，有威嚴又不得罪人，那些人似乎還很怕他。這難道不是很有意思嗎？”
    “你想多了。莫敖是神女父親穆卿最得力的手下，法力高強為人正直，在天界受人尊敬是自然的。而且他和穆昕顏從小一起長大，對她像親哥哥一樣好。”
    “親哥哥？”辛言意味深長地摸著下巴，“我看未必。”
    “哼，我就知道你打人家莫敖的主意！不要臉！”
    “嘿你個死丫頭小王八蛋，有你這麼跟主人說話的嗎？信不信我把我臉皮撕下來塞你嘴裏？”
    兩個人就這麼吵著走了許久，總算走回華聿從前的住所華風閣。畢竟是曾經天界內呼風喚雨的人物，住的地方還是很氣派的，隻是顯然荒廢了許久，透著一股蕭條。
    “哎呦我的天，這——麼遠啊，我腿都要斷了。別告訴我裏麵全是灰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辛言抱怨著，一步一拐地往大門口走。一隻手伸出去還沒挨上門，裏麵就有人搶先打開了。
    就見一個瘦高的清俊少年站在門後，怔怔地看著她：“啊，你……你是……”
    “我的娘啊我家怎麼有個男人？！”辛言嗷了一聲往後一跳。
    “這是亦晞！”紫泠從後麵扯住她的衣擺，笑眯眯地和少年交談，“你們什麼時候來的呀？是不是等很久啦？”
    “還好，不是很久。”少年一笑，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膚色過白，他整個人透著一股病弱。
    “卮歡呢？卮歡怎麼沒出來？”
    “在裏麵呢。因為你說要多準備些吃的，卮歡就自告奮勇下廚去了。快，進屋吧。”
    紫泠聽完，不用看也知道辛言眼睛放光：“怎麼樣，有飯吃啦，開心吧？”
    “當然當然，”辛言連連點頭，順帶掃了一眼院子，發現也被粗略地打掃過了，不禁感動萬分地看著亦晞，“辛苦了辛苦了，我這、這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對我這麼好我簡直受寵若驚啊！”
    “哼，”紫泠得意地仰著頭笑，“別的不說，他們倆還是靠得住的！”
    “你們是紫泠的朋友？”
    亦晞赧然，低著頭看紫泠：“從我出生起，就是紫泠姐姐一直在照顧我，我當她是親人。”
    “紫泠……姐姐？你們……這是什麼輩分？”
    “咳咳，”紫泠清清嗓子解釋，“我們守護者的樣貌是由鍛造者塑造的，從出生那一刻就定了，所以你是看不出我年紀比他大啦。不怪你。”
    “對，我年紀最小，紫泠姐是老大。”
    “你還是老大？！”
    “怎麼，不服啊？”
    “服服服，老大老大你最大。”
    三人走到客廳門前，屋裏飄散出一股奇怪的味道。在灶台邊摸爬滾打了近二十年的辛言立刻判斷出，是什麼料都沒加的水煮肉但是水已經煮幹所以肉糊掉的氣味。
    來不及細想，辛言一個箭步衝進去，就見飯桌旁的空地上架著一口大鍋，下麵不知燒著什麼，火苗躥得很高，幾乎把鍋子包裹住。裏麵一堆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冒著黑白夾雜的煙。
    一個粉色衣裙的姑娘站在跟前，捏著鼻子觀察裏麵的情況。
    “快把火滅了！”辛言脫口大叫，“還能再搶救一下——”
    “誒？”姑娘愣了愣，但動作很快地抬手一指那簇跳動的火焰，一道寒光閃過，火焰沒了蹤影。
    辛言從桌上拿過一把大鐵勺，開始翻動鍋裏的食材，一邊弄一邊問：“卮歡，是吧？”
    “啊，是、是我，”她畏縮著往後退了一步，“你是？”
    “我就是辛言呀。幫我遞個碗吧！”
    “哦好。”卮歡看著辛言把能吃的部分挑出來放在碗裏，不安地絞著手，“我是不是……做錯了？我第一次弄這些，什麼都不知道……”
    “這不要緊，第一次嘛，失敗了很正常，沒事沒事。沒傷到自己就算不錯了，”辛言說完，抬眼看著她一笑，“不過你法力這麼高強，也不至於被傷到。”
    少女怯怯地露出一絲笑容，稍有些清瘦的臉頰上現出兩個酒窩：“都是我不好，你受過傷身體虛弱，我還搞得一團糟……”
    “真沒事兒。再說了我覺得做的還不錯嘛，”辛言舉起手裏的碗，裏麵的肉塊顏色有些慘淡，“看著不好看不表示不好吃。這在我們人界來說已經是難得的珍饈美味了啊，可比我剛才在陳垣家吃的強多了。”
    辛言嘴裏很難吐出幾句好話，沒想到見了卮歡就一個勁地在誇她。在後麵看著的紫泠忍不住開腔：“辛言你真餓傻了？”
    “好好的你罵我幹什麼？！”
    “那你怎麼跟變了個人似的？說話都怪怪的！”
    辛言明白她的意思，翻了個白眼：“我說話你也管？你又不是我姐。”
    “好，我懶得跟你吵！”
    卮歡看看她，再看看辛言：“怎麼……你們關係不好？”
    “好得很呢！”辛言搶著說，“來來，都坐下吧，站著幹嘛，當木樁麼。”
    “這個就是卮歡做的呀？”亦晞小心地探過頭看了一眼，“嗯……”
    “怎麼，想吃？”辛言笑嘻嘻地問他。
    “玩笑了，我和紫泠姐都是不吃喝的。”亦晞搖頭，板正地坐在紫泠旁邊。
    “那既然你們都不吃，這些全是我的了。”辛言夾起一塊放在嘴裏。滿口的瘦肉咬起來很柴，而且還有股淡淡的腥味。辛言費力地咽下去，盡力沒表現出嫌棄。
    “不好吃吧？”卮歡緊張地看著她，“不好吃就算了，別勉強。”
    “不不，我覺得味道還不錯，就是淡了些。有鹽麼？來點鹽就好。”
    卮歡點了點頭，跑去廚房找鹽。
    見她出去，紫泠才壓低聲音問：“真的好吃？”
    “你嚐一口？”辛言反問。
    “說多少遍了我不能吃！”
    “那你還問？一般這樣問的人都是想吃。”
    “我才不是，我就是奇怪你是怎麼了，平時不是對吃的很挑麼？”
    “你才奇怪吧，人家小姑娘第一次下廚，十根纖纖玉指做這等粗活，就算熬出來一鍋黑炭我也要笑著咽下去。”
    紫泠瞠目結舌：“剛、剛才你對陳垣那樣，現在對卮歡……難道你喜歡卮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