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第一個嚷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劉老太：“你想讓這死丫頭當我們家的媳婦？！絕對不行！我第一個不同意！走，回家！正經姑娘多了去了，誰要她呀……”
    咳，我第二個不同意。辛言搖搖頭，開門進屋。
    正在她回身打算關門的時候，一陣涼風迎麵撲來，像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衝了進去一樣。
    辛言胳膊上冒起雞皮疙瘩，她僵了僵，緩緩地把門關嚴。
    果然，在那一刻身後響起一個聲音：“你得幫幫我！”
    辛言轉頭瞪著那個小小的身影：“你咋又回來了呢！想嚇死誰啊！”
    小女孩雙手抓著衣擺，委屈地說：“可是我隻能來找你了。”
    “你本事這麼大，還有什麼需要我幫啊？”
    “我的神通在打人的時候好使，找人就……”她低頭嘀咕，小模樣我見猶憐。
    辛言隻好坐在桌前，指指對麵的長凳：“坐下說吧。喝水麼？”
    小女孩踮著腳爬上椅子坐好：“不用了。我是不是說過我要找我主人？”
    “嗯。”辛言拿出茶碗給自己倒了半碗涼開水，“找不到嗎？”
    “是啊！”小女孩雙手托腮，“我隻知道他當年也是從這個地方下來的，可是這麼久了，不知道他現在在哪兒，我想問問你有沒有見過他。”
    “那我倒是可以幫幫你。他什麼時候來的？”
    “將近二十年前吧。”
    “這麼久！那會我都沒出生呢！”辛言把碗敦在桌子上，“不是，你早幹嘛去了，現在才想起來找他！”
    “我、我……哎呀你別問這麼多啦！”
    “好好好，那你說說他多大年紀，長什麼樣。方圓八十裏的人我差不多都認識，說不定我見過呢。”
    “年紀嘛，到現在他應該有兩百六十多歲了……”
    “哇這是個老妖怪啊！別告訴我你也好幾百歲了！”
    “沒有，我不到一百歲而已。”
    “……一百年才長這麼大？”
    “我是……這你就別管了！我要找的人他名叫華聿，身高九尺，下巴上留著胡子，左臉這裏有一道疤，不愛說話，總穿一件灰色的袍子。”
    辛言認真地聽她說完，毫不猶豫立刻搖頭：“聽起來就像個怪人，我要是見過肯定有印象。就沒有其他的線索麼？”
    “這……哦對了對了，他是和他妻子一起來的！他妻子很漂亮，不過我不記得她叫什麼了，隻記得她眉心有一顆朱砂痣。”
    “行，有點特征就好說。”辛言眨眨眼，“這樣吧，我去找人打聽一下，看看誰還記得二十年前的事兒。”
    “謝謝你啊！”小女孩甜甜一笑，“呀，我還沒告訴你我的名字呢，我叫紫泠。你呢？”
    “辛言。”
    “啊？！”紫泠聽見這兩個字，哐一聲跳下凳子，“什、你叫什麼？”
    辛言愣了愣：“辛言啊，朔月辛卯的辛，言必有中的言。”
    紫泠呆住：“那、那是哪兩個字？”
    “嘖，沒文化了吧，我們人界的好書你們肯定都沒讀過……”辛言說著，用手指沾了茶碗裏的水在桌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哦……”紫泠若有所思，“我還以為你跟我們的神女名字相同呢。”
    “神女？那又是誰？”
    “唔……”
    辛言抬起胳肘捅了捅她，滿臉促狹：“哎呀，你就說嘛，反正隻有我們兩個人在，你泄露了什麼也沒人會知道，啊？說嘛說嘛，你這東漏一嘴西漏一嘴的，搞得我好心癢啊。”
    紫泠大概也憋不住話，在她的慫恿之下開口了：“神女就是我們天界眾仙中被神族選中，為神族做事的人，掌管神器玄黃印，她也叫昕顏，不過跟你不是同樣兩個字，而且她的姓是穆。”
    辛言看著她寫下那三個字：“比我多一個字而已嘛。”
    “豈止多一個字呀，她比你漂亮得多啦，她是天界最美最美的女人，好多人都為她傾倒……”
    “沒人問你這個。那你說過的那個東君又是誰？”
    “東君呢，是維護三界六族秩序的人，不是個名字是個職位，是由神族閱遍三界眾生選出來的，每一百年會換一任。現在在任的東君名叫恭禹，就是他幫我衝破結界來人間的。”
    “他可真壞啊，讓你這個小屁孩亂跑。還好是遇上我了，我沒把你當妖怪。要是遇上別人，說不定就找幾個法師把你給降服了！”
    “別胡說！東君是在幫我！”
    “他要是真想幫你就應該直接幫你找到主人，這算什麼呀。”
    紫泠一時無法反駁，隻能鼓著臉頰扭過頭：“不跟你說了！”
    “咦，怎麼還生氣了，我是向著你的呀！”辛言掰著她的肩膀讓她看著自己，“我真的勸你一句，怎麼來的怎麼回去吧。”
    紫泠張了張嘴，小臉垮下來：“可是我不知道怎麼回去呀。”
    “那個什麼東君沒告訴過你嗎？”
    “他讓我找我主人，他說我主人知道回來的辦法。”
    辛言眉頭一皺：“我說句不好聽的你別生氣啊，我覺得你是被騙了。”
    “不可能！”紫泠反駁得飛快，“我才不會相信你呢！”
    “我也沒讓你相信我，我就是勸你自己好好想想。”辛言摸摸紫泠的頭頂，“瞧你那傻樣，騙你我有什麼好處啊。行了，我去給你打聽你主人的下落，你好好呆著別再瞎跑了。”
    不管紫泠一副氣呼呼要咬人的小獸模樣，辛言在腦海裏過濾了一遍可靠的人選，然後出門左轉，大步朝朱寡婦開的裁縫鋪走去。
    朱寡婦今年四十多歲，她很年輕的時候男人就病死了，之後又嫁了兩次，一個失足掉進河裏淹死一個喝酒跟人打架被打死，總共三任丈夫都被她克死了，沒人再敢娶她。她幹脆用前夫們留下的錢開了家裁縫鋪，給人做衣服的時候就和他們閑聊，久而久之南來北往村裏村外發生的事她都了如指掌。
    辛言進門的時候有點兒鬼鬼祟祟地，生怕被人看見。朱寡婦對她這幅德行很熟悉，但凡她想來打聽點什麼都會這樣。
    “進來吧，今兒生意不好。”她翹著二郎腿坐在櫃台後麵，“又想聽哪家的故事啊？”
    辛言反手把門關上，衝她一挑眉：“二十年前的事，你還記得不？”
    “二十年前的事兒可多了，看你問的啥。”
    “那會咱村裏有沒有一對夫妻，女的眉心一顆朱砂痣，男的長得挺高的留著胡子臉上有道疤，叫華什麼來著……啊啊，華聿。”
    朱寡婦瞪大眼睛看著她，半晌才說：“這……這是你爹和你娘啊！”
    辛言本來想用胳膊撐在櫃台上，被她這一句話驚到，手頓時杵了個空。站穩之後她盯著朱寡婦，正氣凜然地警告：“瞎說什麼呢！嚴肅點。”
    “我唬你幹啥呀，當年我家和他們住對門兒！”朱寡婦神情激動，急得站起來說，“我還記得有人說他們兩個是天上來的神仙，因為沒人知道他們是從哪來的，不過他們一點兒法術和本領也沒有，連房子都蓋不好，日子饑一頓飽一頓，也不愛跟人來往。後來那個女的懷孕了，可惜身體弱，又沒錢吃藥，生了你就病倒了，等你一歲多會說話的時候她就死了。那男人把女人埋了，把你一個人丟在破房子裏就走了。”
    辛言目瞪口呆。
    “我真沒騙你，當時還是我丈夫把你抱出來的，否則你早就凍死了！你娘病的時候我還去看過她呢，我還記得她叫林茵！她眉心有一顆朱砂痣，這我不會記錯，她可是個大美人兒！不過你呀，長得可真和你娘一點兒都不像……”
    辛言還有點沒緩過來，她擺著手示意朱寡婦停下這個話題：“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這真是太巧了，太巧了。”
    “什麼巧？啊對呀，你又是怎麼知道這些的？難不成你想起來了？不可能啊，那會你才多大。”
    “我當然不記得，要是記得我還跟你打聽什麼呀！”辛言鎮靜下來，眼珠一轉，“是這樣啊，我悄悄告訴你你別跟別人說。我今天遇上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她一個人到處亂跑，我就問她有沒有親人為什麼不回家，她說她來找這個華聿，我才幫她問你的。我聽你這麼一說，就覺得她會不會也是我爹的孩子，和我一樣被遺棄了？你說會不會有這麼狠心的人啊？”
    “那可說不好，”朱寡婦重新翹起二郎腿，“當年華聿離開村子下落不明，沒人再見過他，搞不好他在哪又找了個媳婦。”
    辛言眼珠轉了轉：“他把我丟了就算了，這孩子長的那麼水靈那麼漂亮，他也真舍得！”
    “是啊。現在那孩子在你家？”
    “嗯，她等著我呢。”
    “哎呦，真是可憐了。要不，你領來給我看看，正好我沒孩子，讓我認了當女兒算了！”
    “這我說了可不算。我先回去了告辭告辭。”
    “哎你別急著走啊，讓我跟你回去看看這孩子呀！”
    “你就別去了，你那副老臉皮，都能當她奶奶，別嚇著人家。”
    “噫你個白眼狼！虧得當年你餓得嗷嗷哭的時候我還喂過你一碗米湯呢！”
    “一碗米湯你就想換個閨女？美死你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