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5:封印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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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練功林。
    梁雲兮捧起斷劍的碎片,一道血紅的傷口蜿蜒在她右手背。
    為什麼會這樣?
    小時候,每次練完功,爹爹都會笑著抱起她,驕傲地說她將來一定是最厲害的除妖師。
    怎麼會這樣!慕師兄不是每次都不能從她劍下走過百招嗎?怎麼可能削斷她的劍……換了劍的原因麼?
    為什麼會這樣?!
    血沿著傷口順著手背滴落到泥土裏,刺目鮮紅。
    “雲兒。”慕成歌嚇到了,忙從衣服上撕下一塊布條,“你沒事吧。”
    梁雲兮推開他伸過來的手,冷聲道:“師兄的修為超過我了。”
    “雲兒……”
    “還是說——”梁雲兮聽見自己微微顫抖地聲音,“其實是我的修為退了?”
    慕成歌勉強笑了一下:“傻丫頭,別想太多,你是心神不寧,才會落敗於我。劍的事情我會想辦法奪回來,你的手需要包紮一下……”
    慕成歌沉默,他想起這場比試前與兩位的對話——
    “這樣師妹不就很容易發現真相了嗎?”
    “雲兒也不小了,會有能力承擔的了。再者,那妖功夫深不可測,為師另可她痛苦一生,也不願她貿貿然下山奪劍。”
    死一般的寂靜。
    梁雲兮臉色慘白得像是一張白紙,她扔下斷劍,搖搖晃晃站起來。
    “雲兒……”
    “我知道了,隻是需要靜一下。”她慢慢地走遠開去。
    暖暖的陽光穿過林子,灑在男子的身上,沾著些微鮮血的斷劍在陽光下折射出微弱的光芒。
    慕成歌沒有追上去,隻是握緊了拳頭。
    “……我為姐姐擋住霧妖的偷襲後,我就知道我死了。可是意識還在四處飄蕩,發生了什麼還是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怎麼說呢?我不後悔替姐姐擋住危險,雖說死隻是一瞬間的事,可是霧妖的攻擊真的好痛……”
    木屋裏,在聶一的“威逼利誘”下,梁辰兮繼續說著他的故事。小狐狸趴在聶一的懷抱,看似在睡覺,不過時不時動兩下的狐狸耳暴露了她在偷聽這個不爭的事實。
    “姐姐慌得抱緊我,卻又被霧妖攻擊了幾次。或許是姐姐過於憤怒,或許是霧妖過於自大,他們決鬥中霧妖露出了破綻,讓姐姐一劍解決了。可是姐姐的眼睛也讓霧妖的毒弄傷,失明了。”
    “然後呢?”聶一忍不住問了句。
    梁辰兮吸吸鼻子,繼續道:“後來,就出現了個女子。”
    “女子?”
    “嗯,長得很妖冶的女子,她說她是花仙子。”他說著說著就憤怒了,“什麼花仙子?!長得那麼妖孽,肯定是妖怪!”
    “冷靜點,冷靜點。慢慢說。”聶一拍拍他的肩膀。花仙子?好像沒有聽說。
    “哼,妖怪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梁辰兮忿忿,忽然意識到拍他肩膀的也是妖怪,之前恬然入睡的小狐狸好像在……皺眉頭?
    “那妖怪怎麼了?”聶一適時把劍魂拉回話題裏,同時告訴自己不要生氣。不然怎麼辦?讓他說“也有妖怪是好東西”?
    梁辰兮嘟囔著:“要是姐姐那時候看得見,肯定不會相信那妖怪的。”
    “嗯嗯嗯,看得見就不會信了。”某人配合地應聲。
    “妖怪說她可以恢複姐姐的視力,同時可以讓我以魂魄的形式繼續陪伴姐姐,代價是抹去姐姐的除妖天分。雖然姐姐很驚訝天分可以抹去,但為了我她毫不猶豫答應了妖怪的請求。”梁辰兮越說越激動,又哭了起來,“我想告訴姐姐不要上當,可是姐姐看不到,那女子對著我,很嫵媚地笑著……。”
    所以說,梁雲兮是因為這樣才變成繡花枕頭的?慢著,抹去天分?
    聶一的神色變得有點古怪。
    “……那女子讓姐姐吃了一種花,在她身上施了法,說是就抹去天分了。接著她就把我塞進我用過的佩劍裏,也給姐姐的眼睛敷上藥。她最後告訴姐姐世人是不能夠存有神仙的記憶的,就把跟她有關的記憶全抹去了。姐姐醒來後就隻記得我死了,魂魄在她劍裏。”
    聶一猛地抓住梁辰兮的手,神情異樣:“那女子……穿什麼顏色的衣服?”
    梁辰兮嚇了一跳:“紅、紅色。”
    紅色?聶一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是不是長得很——”
    他打住話頭,鬆開梁辰兮的手,衝進裏屋又很快衝出來,展開一幅泛黃的畫卷:“是不是她?”
    畫卷上,紅衣少女笑靨如花,天真爛漫。
    小狐狸不睡了,跳到桌子上好奇地看著畫中人。
    梁辰兮搖搖頭,不是她。花仙子美是美矣,卻不及畫中人十之一二。更何況,畫中人的美超脫凡俗,豈是花仙子可以相提並論的?
    “真的不是?你再仔細看看是不是同一個人?”
    “絕對不是。”梁辰兮看著畫中的少女,卻發現聶一的眉目與她有幾分相像。
    這少主的妹妹麼?
    他將目光落在落款上,時間是八百年前,落款人是——
    梁。
    梁?
    巧合?他看向聶一,聶一正默默地收起畫卷。
    “這是我母親。”似是覺察到梁辰兮疑惑的目光,聶一開口道。
    “離開?去了哪裏?”少年奇怪地問,同時內心感歎妖怪的命真長。相比起普通人,除妖師的壽命往往是一兩百年,三百年已是極限。
    聶一沒有回答,隻是把收好的畫卷拿回裏屋。
    記憶裏,娘很少笑的,更沒有畫中笑得那麼開心。她總是撫著琴,撫著很憂傷的曲調。
    娘問他:“一郎為什麼那麼拚命練功?”
    他仰起頭,胸膛挺得高高的:“我想娘開心一點。”
    “一郎,你說什麼是世間最重要的?”
    他撓撓頭,想了好久:“力量?”他聽舅舅說,在絕對的力量麵前,其他什麼都不是。
    每每此時,娘就會抱住他,用撫琴的手輕撫他的頭,歎聲道:“你還太小了。”
    小?是他說錯了?小聶一眨眨眼,他思考不了這些複雜的問題,沒多久也就拋開不想了。
    後來,娘不見了。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很害怕。他想去找娘,又怕娘突然回來找不到他。
    他一天一天在家裏等著,他更認真練功了。這樣娘就會高興的,小聶一是這麼想的。
    再後來,娘回來了,帶著滿身的傷痕。他才意識到,原來娘撫琴的手也是可以殺人的。
    他去打水,要幫娘洗傷口。卻被她拉住。
    “一郎,以後你要靠自己了。”
    他茫然,他不懂娘在說什麼。
    娘將他部分能力封印起來,說:“你要開始明白,力量並不是這個世間最重要的”。
    小聶一嚇壞了,他緊緊抱著娘,害怕她再消失:“我知道我知道,娘是最重要的!”
    娘笑笑,溫柔地抱著他。
    那天晚上是在娘親的懷抱裏甜甜入夢的。他本來告訴自己不要睡著,閉著眼假寐,還是沒抵住襲來的濃濃睡意。
    他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見娘指著一個看不清麵容的儒雅書生說:“一郎,這是你爹爹。”爹爹牽起他的手,說要教他絕世劍法,娘在旁邊撫琴,歡快的曲調在她指尖傾瀉出來。陽光很溫暖,就像娘親的手輕撫著他……
    醒來後,太陽已經升得好高了,屋裏隻有他一個人。
    他再也沒有見到娘。
    娘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是:“一郎,你要用你的心,去看這個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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