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七點，武清從金字塔裏鑽出來，藏到了電梯口附近的駱駝標本背後，兩分鍾不到，電梯果然開始顯示上行了。
    他攥緊手裏的小水槍，深吸一口氣，伸出一隻手對空瞄準，擺好了姿勢。
    清潔阿姨推著小車有說有笑的從電梯裏出來，全然不知自己已經進入了獵人的射程範圍。
    電梯門都還沒關上，武清衝著離他最近的阿姨就是一頓狂射，幾秒間，人家清潔阿姨滿屁股的紅……
    幹完壞事兒的武清趕緊抽回胳膊，在標本後縮成一團。
    倆清潔阿姨還說說笑笑，慢吞吞的脫著外套，不消片刻，話音兒乍變。
    “哎呀，你這是咋啦？”
    “什麼？”被噴了一屁股辣椒油的阿姨順著另外一個阿姨的視線擰過脖子一看，“這什麼呀？”
    “你是不是來事兒了呀。”
    “不可能啊，我剛完事兒。”
    “怎麼這個色呢？油唧掉湯的，你該不是得啥病了吧。”
    “你別嚇我啊，這是在哪兒坐的吧。”
    “坐的能這麼大一攤，還在這位置？走走走，上廁所看一眼。”
    倆阿姨拉拉扯扯的去了洗手間，武清瞄著人消失在拐角，吐出一口涼氣，不敢停下半分，立馬去小車上拿了阿姨做衛生用的消毒褂子、口罩、帽子、手套，全副武裝上，再隨手從小推車裏提出一個裝滿清潔用品的桶，冷靜了一下，半曲下身體，用大褂子罩住彎曲的腿，推開了安全通道的大門。
    心髒‘咚咚咚’的撞擊著胸口，口罩下的鼻尖兒瞬間冒了汗。剛上兩個台階，保安的人影便出現在武清麵前。
    小小的安全通道，兩個人一起進門都嫌擠，保安卻從拐角一直把手到門口，足足六個人，兩個在拐角，兩個在上一階梯的台階中段，兩個把手在門口。
    大褂下的腿軟了一把，武清強忍住，麵不改色的提著捅往上走。心思狂轉，畢竟是彎著腿兒，怎麼走都不可能自然，武清自認這樣是蒙不住的，幹脆直接裝成崴了腿腳，一瘸一拐的上台階，上兩步還歇一歇，配上‘嘶嘶’的倒抽氣，還真挺像那麼會事兒。
    偷瞄保安的表情，似乎是沒有發現，可一邊往上走，他一邊心裏急。走得太慢怕後頭的阿姨追上來了，走得太快又怕被察覺，而且到底要不要跟他們打招呼呢？平時阿姨跟他們打招呼麼？早上好？辛苦啦？我去……
    武清腦子裏亂成一團麻，隻能硬著頭皮往上走。
    一路安全的到了通道口，鐵門關著，武清又開始糾結要不要推門。如果是鎖著的，他這一推就露餡兒了，可如果門開著，不推門也是個露餡……
    武清在心裏把這輩子會的髒話全罵了一遍。
    可就像老天爺終於可憐了他一把似的，走到門口，保安居然主動給他推開了門，順便問了他一句：“莫姐今天遲到了？”
    武清不敢開口，側頭指指樓下，趁著保安沒把心思放在他身上，趕緊提著桶進了門。
    門一關，武清立刻拔腿往裏走，倆腿兒打顫得真跟瘸了似的，道兒都走不穩了。
    隨手推開一個辦公室，他溜了進去，關上門靠著門板一把拉下口罩，哼哧哼哧的大喘氣兒，等他穩了心神才發現，衣服褲子已經全被汗水打透了。
    清潔阿姨已經上了樓，小車的四個輪子在安靜的過道裏叮當作響。真是老天爺今兒心情好，放了他一條生路，被他噴了一屁股紅油的阿姨居然沒有上來。武清拍拍心口，抖著嘴唇呼出口涼氣，可完全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做什麼。這才五樓，怎麼想老板辦公室也該在六樓，但要他再往六樓上去，打死他沒那個膽兒了。這不上不下的，又出不去，武清這時候才後悔了，切身感受著什麼叫騎虎難下。
    清潔阿姨就在外麵，拖把水桶一路帶著動靜兒，每出一下聲響，武清的頭皮就跟著炸一下。
    他環顧這個辦公室，麵積比他那租房還大，就一張辦公桌，一套皮沙發，幾個大立體櫃，其他的什麼都沒有，整個辦公室可以說是空空蕩蕩。瞧著也就那立體櫃能藏人，其他地兒根本藏不住，可惜啊，立體櫃還上鎖了。
    武清沒了辦法，幹脆一屁股坐在地上，等唄，現在裏外一個死字，隻能挨到這辦公室的主人來了，說不定他發揮得好，這事兒還能有點希望，隻要躲過清潔阿姨就行。
    他完全不知道，他無意間闖入的這件辦公室，就是潘峰的辦公室。無人準許，沒保安陪同，清潔阿姨根本不能進來打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