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八章 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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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墨染轉過長廊,尚未走到前院之時,已經遠遠地看見正廳門口的庭院幾乎被守衛軍塞滿。每一個人都是全副武裝,手撫著腰間的刀,筆直地站著。
“公子。”吳管家為難地看著林墨染,“這……實在是攔不住啊。”
“無妨。”林墨染點了點頭,繞過吳管家徑直來到前廳門口。
門兩側站著守衛,手中拿著長戟,見有人過來,長戟一橫在門口交叉,正好擋在林墨染的麵前。
林墨染的目光越過長戟上方落在正廳之中。在正對著門的主位上,坐著申屠秋。他穿著一身黃金鎖子軟甲,雙手放在膝頭端正地坐在椅子上,目光炯炯地盯著門口的林墨染。
“退下。”申屠秋緩緩地站起身來,低聲喝道。
“唰”地一聲,門兩旁的守衛將長戟收回,眼睛直直地看著前方,並未多看林墨染一眼,仿佛這個昭國的公子並不曾存在一般。
“我這些侍衛都是打小就跟著我的,眼睛裏除了我也見不得別的人。”申屠秋隨意揮了揮手,回身仍舊坐在主位之上。
林墨染心中冷笑了一聲,走上前抱拳見了個尋常的禮,問道:“不知護國大將軍到我這裏來有何貴幹?”
“要人。”申屠秋說得幹淨利落,一雙眼狠狠盯著林墨染,似要一眼將他心中所想盡數挖出來一般。
“要人?要什麼人?還請大將軍明示。”林墨染眉頭一挑,疑惑地看著申屠秋。
“公子,你有何必跟我繞圈子呢?痛快點將人交出來,我自然不會過多糾纏,對你我都好。”
聞言,林墨染笑道:“並非是我與大將軍胡攪蠻纏,實在是我不知道,我府上有什麼人是值得大將軍在這大雪天裏特地跑一趟來要的。”
“林墨染,你若是打算一直裝傻充愣下去,可就別怪我沒給過你機會了。”申屠秋顯然並沒有多少耐心同林墨染耗下去,索性就直接將話說開了去。“有人親眼見到幾天前被刺客劫走的越國公主出現在你的府中。公子,可有此事?”
林墨染略微沉吟了一下道:“既然是有人親眼所見,那不如叫那個人出來對峙,如何?”
“你。”申屠秋咬了咬牙沒有繼續說下去。
林墨染心裏很清楚,申屠秋是絕不會將那個人暴露在日光之下的。雖說他暗中豢養死士的事情在昭國早已經不是秘密,但畢竟有私養勢力意圖篡位的嫌疑。況且,有些人就該永遠活在黑暗之中,一旦曝露於陽光之下,除了死亡別無他路。
“既然沒有,那想必是有人造謠故意誣陷我。”林墨染負了手在廳中緩緩踱步,一麵冷聲道:“道聽途說之事不過是空穴來風,大將軍又何必當做一回事呢?”
“林墨染,這消息究竟是確有其事還是空穴來風,你心中怕是很清楚。”申屠秋不慌不忙地端起身旁桌上的杯盞,“若是你企圖拖延時間,讓她可以安然離開,那我勸你還是趁早死了這心思吧。”
“將軍在我府邸周圍布下天羅地網,怕是沒幾個人敢說能夠安然離開。”林墨染轉過身來正對著申屠秋,“看樣子無論我怎麼說,將軍都是不信了。”
“正是。”
“好,那就請將軍把親眼見到這事的人叫出來,與我當麵對峙,如何?”
“那我又如何相信公子不會當即殺人滅口,來個死無對證呢?”申屠秋冷笑一聲,放下杯盞。
“將軍如此說,看來今日這事情是個死局了。”
“我看未必。”申屠秋用手一揮,聲如洪鍾一般震得人耳朵發麻。
林墨染不悅地皺了一下眉,語氣平靜地問:“那麼將軍想要如何?”
申屠秋臉上橫肉抖了抖,露出老狐狸一樣的狡猾神色,低聲笑道:“你讓我搜一搜你的府邸不就清楚了?”
“大將軍,適可而止。”林墨染的聲音越來越冷,像是要把人凍住一樣。
“哼,不過是個黃口小兒,竟還妄圖跟我一爭高下?林墨染,我與你在此廢話了半天,已經算是看在你公子的身份上給你幾分麵子了,該適可而止的是你。”
申屠秋的手在桌子上重重一拍,隻聽“嘩啦”一聲響,桌上的茶盞翻落到地上,摔成了幾片,茶湯與茶葉四下飛濺。
林墨染與申屠秋對視著,屋中的空氣在一瞬間忽然凝固住。每一個人都覺得有一隻無形的手掐在自己的喉嚨上,窒息的感覺讓人恐懼卻又不敢擅動。所有人都化成了雕塑,甚至覺得自己長呼一口氣都是危險的。
“莫非是這茶不合將軍的口味?”門口,一個女子輕柔的聲音響了起來,像是投入一潭死水的一顆棋子,屋中沉悶的氣氛一下子起了漣漪。
林墨染回頭正看見那一抹玉色身影緩步而來。她的唇色有些蒼白,大約是來的比較急,所以並不曾披著大氅,在朔風之中,搖曳的裙裾讓她顯得更加單薄嬌弱。
申屠秋冷笑了兩聲,隻看著林墨染不說話。
“大將軍。”白薇卿在林墨染的身邊站定,雙手一攏,屈膝對著申屠秋福了一福。
“來人,把這兩個人都帶回去。”申屠秋看也不看白薇卿,徑直衝著門外喊道。
“是。”門口的人立刻應聲就要進來抓人。
林墨染攬過白薇卿,冷聲道:“且慢。”
“林墨染,我這麼多人看著她在你府中出現,這總不是空穴來風,無端生事吧?”申屠秋冷笑,“如今,你還想說什麼?”
“薇卿乃是我的夫人,出現在我公子府中有何不妥嗎?”
“她半月之前在王宮之中被刺客劫走,這事兒你應當還記得。”申屠秋站起來大踏步走到林墨染的麵前,“為了找她,守衛軍幾乎將整個郢城翻過來,你也應該還記得吧?”
“自然。”林墨染麵上仍舊波瀾不驚,隻是平靜地看著申屠秋。
“好,既然記得,那你又如何解釋蝶公主如今出現在你府中?”申屠秋抬手指向站在林墨染身旁的白薇卿,“莫非你私通刺客,欺瞞君王?”
“將軍,越國已亡,再無公主。她是我林墨染的正室夫人,白薇卿。”林墨染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道。他說得極為清楚,顯然是為了讓在場的人聽得一清二楚。
“這有什麼區別?”申屠秋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林墨染心中暗暗笑了一笑。申屠秋是軍中出身的人,帶兵打仗軍功赫赫,但多是因為他神勇無敵而非是用了腦子。對一個讀書不多的人來說,玩兒這樣的文字遊戲的確有些吃力。
白薇卿輕聲開口道:“亡國之人不敢稱公主,不過是庶民而已。今蒙公子不棄,收留在身邊,自然應該出嫁從夫。自此唯有公子墨染夫人,再無越國蝶公主。否則,薇卿身在昭國卻還稱著越國的稱號,豈非是不忘故國,意圖謀逆嗎?”
她這番話已然將申屠秋繞得有些暈了。隻見申屠秋揮著的手停頓在半空之中,濃眉緊緊皺在一起,眉心出現了一個極深的“川”字。大約是在努力思索白薇卿方才這番話。
終於,他再度用那振聾發聵的嗓門道:“好,你既然這麼說,我就認了。那我問你,你半月之前在王宮之中失蹤,為何會在公子府中出現?”
“將軍,若薇卿出現在別人的府邸中,並且從後堂走來,豈不是會更奇怪?”
“那日的刺客意圖行刺王上,行刺未成急於脫身之時將你擄走,為何你今日又完好無損地歸來了?”
白薇卿聞言,垂眸低聲笑道:“聽將軍這話中的意思,莫非是懷疑薇卿與那刺客是串通好了的?”
申屠秋用鼻子哼了一聲道:“那刺客乃是越國的餘孽,你與他串通好也不奇怪。”
“將軍此言差矣,正是因為那刺客是越國的餘孽,所以薇卿才沒有理由與他串通。”
“嗯?”
“將軍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越國打探一番,自然會知道薇卿在越國受到的是什麼樣的侮辱。越國亡國,對於薇卿來說乃是解脫,薇卿又何必至於冒著殺頭的危險去幫他們複國呢?”
“未必是幫他們。”申屠秋如鷹一樣的眼睛緊緊盯著白薇卿。
白薇卿被這目光盯住,心中陡然升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和壓迫感。她下意識地向著身邊的林墨染靠了靠,仿佛是一隻受驚的小鹿在尋求庇護。
林墨染心中已然察覺白薇卿的異樣,連忙伸手將她攬在懷中,轉頭對申屠秋道:“如果你懷疑她是為了自己想要複國,那麼就可以歇了這份心思了。”
“哦?”申屠秋饒有興趣地盯著白薇卿,“這話說得十分有趣。”
白薇卿低著頭,聲音微弱地問道:“將軍,薇卿身患奇症,命不久矣。也正因為如此,那刺客在我苦苦哀求之下才會放我一條生路。”
“奇症?”申屠秋狐疑的目光在白薇卿和林墨染之間轉了一轉,最後落在林墨染的臉上,“公子也知道這件事?”
“知道。”
“那為何不曾見過公子為夫人延請名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