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染很希望自己能立刻回答她“是”，可是話就在嘴邊怎麼也說不出口。他抿著唇不說話，生怕自己一開口便是一連串將她留下的言語。
    白薇卿隻是凝視著林墨染，沒有聲音，沒有動作，甚至連眼神都漸漸地變得空洞起來。她在等一個回答，而無論那個回答是什麼，她的決定都不會改變。
    兩個人僵持著，屋中隻能聽見火焰輕微的跳動聲。日影逐漸轉移到了窗欞，窗外枯樹的影子映在窗紙上。
    “什麼人？”林墨染一眼瞥見窗紙上的影子，忽然大聲嗬斥。同時迅速轉了步子繞過桌案，一把拉過白薇卿護在臂彎之中。
    窗上唯有枯樹的影子還留在原處，那個不知來曆的人早已經銷聲匿跡。林墨染拉著白薇卿走到門外，站在回廊之下看著被白雪覆蓋的院子。
    大約是聽到了林墨染的聲音，一個一身雪白色的女子從轉角出閃身出來，到了林墨染的麵前，單膝跪地道：“公子。”
    “方才逃走的那個，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林墨染冷聲吩咐道。
    “是。”白衣女子站起身，轉步離開，消失在轉角處，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白薇卿看在眼中，呆了一呆，心中疑惑。她方才到林墨染的府邸就立刻被人盯上，恐怕即便是遍布了守衛的公子府也並不是十分安全的。莫非是已經有人猜到了，她的失蹤與林墨染有關？
    “薇卿？薇卿？”
    “公子？”白薇卿回過神來應了一聲。
    隻見眼前的林墨染傾過頭來認真地打量著她，聽他問道：“可是嚇著了嗎？”
    “不曾，多謝公子關心。”白薇卿微微一笑，向後退開一步，順便將手從他的手中抽出來。
    “方才那人不知是誰，你且在公子府逗留一日，入夜了我會讓秦雲崖來接你回去。”
    “公子該知道，在這郢城之中，惦記著薇卿的人可不在少數。”
    “自然知道。”林墨染略微沉吟了一下，有些不解，“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越國雖然亡國，但薇卿以越國公主的身份仍舊可以召集起一批仍舊效忠越國王室的人。”白薇卿用手撫著身前長發笑了一笑，“這些人自然不會投靠昭國，也唯有薇卿能夠號令他們。”
    “薇卿，既已經有了能夠抽身的機會，何必呢？”
    “公子，薇卿已經來日無多，幾乎是自懂事起就想著如何複仇，如何毀了越國，早已經習慣了這種朝不保夕，爾虞我詐的生活。”
    “你……秦雲崖說過，他會找到解藥救你。”
    “薇卿知道公子相信他的話，可公子相信蝶變之毒有解藥嗎？”白薇卿彎著唇角，似乎是在微笑，又似乎是在悲歎，“不相信，對吧？薇卿也不信。”
    白薇卿信步走下台階，站在一片素白的庭院之中，她背對著林墨染，青白色的身影仿佛正在慢慢隱入周圍的雪景，從此將會消失不見。
    “公子，薇卿終究逃不脫這種生活。若是公子執意讓薇卿離開，那麼薇卿也隻好成為公子的絆腳石了。”說著白薇卿轉身看著林墨染，“公子覺得薇卿會選擇令兄林容塵，還會選擇申屠秋？亦或者，現在正在王宮之中的那個昏聵的昭侯？”
    林墨染沉默著，他負在身後的手一次又一次攥緊又放開。
    “公子，薇卿向來說得出，做得到。”
    “我知道，若我今日執意讓你離開，來日相見定然就是敵人。可是，薇卿，你可想過？若我留下你，以後將會如何？”
    白薇卿沉吟了一下，勉強笑了一笑道：“公子再娶之時，薇卿定然會以一個合理的理由離開。大約到了那個時候，薇卿久已毒發也未可知。”
    “白薇卿。”林墨染突然壓低聲音嘶吼了一聲，繼而大踏步走下台階來到白薇卿的麵前，一把將她抱入懷中，將頭埋在她的頸間。
    白薇卿疑惑著由他將自己抱住，木然地抬起手來攏在他腰間。終歸她還是貪戀著他的味道和溫度，白薇卿知道，就算林墨染讓她選擇別人，她也不可能真的成為他的敵人。
    “你就從未考慮過我的感受嗎？”林墨染長歎了一口氣，懲戒一般輕輕用力讓她與自己貼得更近。
    “公子是謀大事之人，兒女情長隻會誤事。”白薇卿閉了閉眼睛，無可奈何地道。
    “你當年所謀之事亦不是小事。”
    “的確曾險些誤了大事。”白薇卿幽幽地說道。
    林墨染仍要開口說些什麼，話尚未說出口，就看見吳管家遠遠地站在回廊之下，搓著雙手來回踱步。大概是找他有什麼事，又不好過來打擾了他們。
    “有事？”林墨染放開白薇卿，手攬在她腰間，與她一起走到回廊上，“先進去暖一暖吧。”
    白薇卿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轉身先回了屋子裏，才要關門時被林墨染一把抵住門扇。
    她不解地看著他，隻見林墨染對吳管家道：“就這樣說吧，何事？”
    “申屠秋正朝著咱們公子府而來。”
    “哦？”
    “而且還帶著大批的守衛軍，看樣子，來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