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方才落下，林墨染已經邁過門檻快步走了進來。他停在大殿的中央，略微偏頭就可以看見坐在旁邊的白薇卿。
    白薇卿斂袖站在矮榻之後，低眉順眼的樣子看得人心疼。林墨染垂在身側的手握了一握，而後朗聲道：“臣林墨染參見王上。”
    “啊，是墨染啊。”昭侯懶懶地應了一聲，“免禮吧。這早晚的，你來見孤王有什麼事情嗎？”
    “臣歸家之後聽聞王上召見臣的夫人，心中念及夫人膽小，恐在驚慌之中禮數不當衝撞了王上，是以前來看看，也免得她身處陌生之地，不知所措。”說著，林墨染轉過頭去看白薇卿。
    白薇卿垂頭遮掩住自己唇角上的一絲笑意，並不言語，也不去看林墨染。
    “哦，你的夫人蝶公主乃是越國的公主，墨染啊，你這話可是把人家公主看扁了。”昭侯哼了一聲道。“或者說，你是覺得孤王會吃了你夫人嗎？”
    “臣並無此意。”林墨染抱拳垂頭回答道。
    “不過，你倒是來得正是時候。”昭侯麵上掠過一絲莫名的笑意，“這昭國的舞姬跳出來的舞孤王都看膩了，又聽聞越國的舞很是好看，所以正打算命蝶公主給孤跳一曲。”
    昭侯話音才落，林墨染猛地皺眉看著坐在上座的昭侯。他尋常時候如何荒淫無道，林墨染都懶得與他過多計較。但此事涉及了白薇卿，就由不得他考慮是不是會頂撞了昭侯。畢竟，以白薇卿現在的身體，走路上前嬌喘微微。她又是一國公主，如此折辱是在過分。
    “望王上三思。臣之夫人乃是越國的公主，雖然越國已經亡國，但尚有諸多越國百姓還沒有安撫。此事若是傳到了那些百姓耳中，怕是會人心動蕩。那些叛亂分子更是會借著這件事情師出有名，對我昭國不利。”林墨染說得平靜，一切都是公事公辦的態度。
    白薇卿咬著自己的下唇安靜地站在一旁，就好像是一個旁觀者一樣，他們所談論的事情完全與自己無關。
    “哎，墨染，你此言差異。”昭侯擺了擺手大笑道。“此處隻有孤王，大將軍和你三個人，我們都不說，誰會知道？莫非是覺得他們敢說？”
    說著，昭侯帶著殺意的目光轉向在一旁侍奉的侍女和樂師們，所有人都連忙跪下道：“奴婢不敢。”
    昭侯滿意地點了點頭，麵帶得意之色。
    林墨染眯了眯眼睛，顯然已經十分不快。然而他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遇到不平之事立刻怒發衝冠的公子了，十年煙瘴之地的生活早已經讓他學會了隱忍。
    “王上乃是昭國的一國之君，此舉如此無禮如何能為昭國之表率？”林墨染努力讓自己心平氣和地再勸一次。
    他話音才落，隻見白薇卿自矮榻之後走出來，雙手攏在身前緩緩施禮道：“越國之舞乃是亡國之舞，跳給王上看著實不吉利。雖然王上天降洪福，但終究好說不好聽不是嗎？”
    昭侯聞言愣了一愣，他倒是沒有想到這一點，幾乎下意識地，昭侯將頭轉過去看向一旁的申屠秋。
    “想不到蝶公主如此深明大義啊。”申屠秋聲音洪亮，讓人覺得耳朵被震得生疼。
    白薇卿麵具之下眉峰輕輕一簇，等著他的後文。
    “但是，據老夫所知，越國之舞種類繁多，最正統的乃是禮之舞，乃是祭祀之時取悅神明所用。蝶公主，老夫說得可對？”
    “大將軍學識淵博。”白薇卿深吸了一口氣回答。她已然知道申屠秋的意圖了，看來這舞她是無論如何也逃不過去了。
    “既然如此，公主何不就跳這悅神之舞呢？”
    “正是正是啊！還是大將軍想得周到，周到！”昭侯忍不住擊掌大笑了一聲。
    林墨染臉色鐵青地看著申屠秋，而申屠秋端起麵前的夜光杯飲了一杯酒，似乎不屑看林墨染此時的表情。
    “你……”林墨染才要說話，便覺得手上一沉，低頭看時，白薇卿在旁邊輕輕地拉著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再繼續爭辯下去。
    林墨染沿著那隻細弱白皙的手看向她，四目相對之時，白薇卿輕輕地笑了一笑，溫和柔軟，讓林墨染緊繃著的心也漸漸放鬆下來。
    “薇卿需要稍作準備，請王上恩準。”
    “好，去吧去吧。”昭侯此時心情正好，一口飲下杯中好酒。
    白薇卿頷首，而後慢慢退出了大殿之中。林墨染也隨後告退，跟著白薇卿一起沿著廊下往偏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