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華聞歌的臉色瞬間一變，交握在身前的手幾乎就要掐上白薇卿的脖子。
    華聞歌心知，厲太後一死，自然碧落組織就落在了白薇卿的手中。碧落組織中每一個人都不是什麼簡單的角色，若是白薇卿仍然對她下了追殺令，那麼無垢者是絕不會放過她的。
    白薇卿理了理自己的廣袖，笑道：“隻是一句玩笑話罷了，城主夫人何必如此緊張呢？”
    華聞歌聞言，眉峰不易察覺地蹙了一下。
    白薇卿斜靠在床頭的欄杆上，看著華聞歌道：“她並沒有死。”
    “你說什麼？”華聞歌吃了一驚，“可越國分明已經亡國，而且我聽說公子墨染已然帶人逼宮，囚禁了越國的王上和太後。”
    “確然如此。”白薇卿頷首。
    “你囚禁了厲太後，卻沒有殺她？”華聞歌用難以置信的口吻問道。她驚疑地瞪著白薇卿，全然猜不出白薇卿的葫蘆裏究竟買的是什麼藥。
    “不錯，我並沒有殺她。”
    “白薇卿，你莫非瘋了不成？你可知道厲太後是何等手段？你留她一命，又留了碧落組織，這與養虎為患有什麼區別？”華聞歌聽聞這消息後立刻緊張起來。
    這所有的一切都指向碧落組織有可能再度落在厲太後手中，也意味著遲早有一天，她華聞歌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會被剝奪，包括她的性命。
    “華聞歌，若我受過的那些痛楚唯有用鮮血和性命來償還的話，你現在絕無可能站在這裏。”白薇卿冷笑了一聲，抬起手在自己臉頰上輕輕撫摸了一下。
    她的指尖隻能觸碰到堅硬的玉石，白薇卿似被燙著了一般驟然收回手，將眼眸也低了下去。
    在她心中仍舊掩不住恨意，對過去的一切人和事物。
    “你走吧。”白薇卿冷聲說道。
    華聞歌猶疑了一下，最後開口問道：“你恨她如斯，為何要留她一命？”
    “因為有的時候死反而是一種解脫。”白薇卿深深吸了一口氣，抬眼凝視著華聞歌。“既然留她性命能讓她痛苦百倍，我又為何要取了她的性命？”
    就如同當時白薇卿設計元辰來報複華聞歌一樣，誅心永遠比死亡更能讓人感覺到絕望和無助。
    華聞歌忍不住在心中打了一個寒戰，甚至目光也跟著移開不敢與白薇卿對視。她早該想到的，以白薇卿對厲太後的恨意，怎麼可能還能容厲太後有翻身的機會？
    “你的心智我自愧不如。”華聞歌忍不住歎了一聲。
    “嗬，若是你處於這樣的環境中，你也自然會絞盡腦汁活下去。”白薇卿的口吻微微緩和了一下，接著道：“既然現在已經全然斷了過去，隻該珍惜才是。”
    “你……這是在勸我？”華聞歌凝眉看向白薇卿。
    “毋寧說是警告。留你一命看的是元辰和公子墨染交情匪淺，公子墨染日後種種事情還需要元辰輔佐。偏偏元辰若是失了你，便就失了魂，行屍走肉可幫不上公子墨染。”
    華聞歌驚訝地看著白薇卿：“你從那時便已經開始與公子墨染聯手了？”
    白薇卿輕輕搖頭：“算不上聯手，不過是個退路罷了。況且，我也並沒有多想要你的性命。”
    “為何？”華聞歌沉了聲音問道。
    白薇卿柳眉蹙著想了一會兒，搖頭道：“說不清楚，大約是因為過去的那些人已經七零八落了吧。”
    那些人都是與她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而如今已經盡數凋零。偌大一個越國王族到了最後，竟然隻剩下了她們幾個人。
    華聞歌似已經知道她話中意思，不由得也微微一歎，聲音也變得輕柔了許多。
    “此去郢城你自己留心。”
    白薇卿握著錦被邊沿的手不由得緊了一下，驟然間心頭傳來的窒息感竟讓她一時說不出話來。
    “你……”華聞歌忙要上前，卻見白薇卿對她擺了擺手，示意她不必靠近。
    “嗬，大約一時不適應。”白薇卿輕描淡寫地說道。“你在這邊城府邸，對郢城的形勢了解多少？”
    華聞歌見問，搖了搖頭道：“我所知道的與你所知大約也差不多，碧落組織的規矩，你知道。”
    除非是參與任務的人，否則一應情報消息不得私相傳遞。白薇卿自然是對著規矩一清二楚。
    “不過，我聽聞青娘前不久領了任務前往郢城，或者她幫得上你。”華聞歌淡淡地說了一句，又偏頭看了看日影，“我該回去了。”
    “不送。”白薇卿頷首垂眸，不再看華聞歌，心中早已經漫上一層擔憂來。
    青娘是在她之後離開碧落組織前往郢城的，而碧落組織的記載中她到達郢城之後竟是如同失蹤了一般，全然沒有回報，甚至連派出的無垢者都不曾找到她的蹤跡。
    “青娘，你若還在郢城，或者我們便會成為敵人。”白薇卿的手指點著自己另外一隻手的手指，長長地歎了一聲。“希望你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