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染對元辰的城主府極為熟悉，帶著白薇卿徑直來到從前住在這裏時候的客房，將她安頓在床上。
    白薇卿斜靠在床頭欄杆上，林墨染側身坐在床邊，手裏握著白薇卿冰冷潮濕的手，深如古井的雙眸凝視著她。
    “你此時覺得如何？要不要請一位大夫來看一看？”
    “多謝公子關心，薇卿已經無事了。”白薇卿將手自他的掌心中輕輕抽離放在身前，垂眸答道。
    林墨染驀地手中一空，心頭頓了一下，然而麵上並沒有露出絲毫異樣，隻是起身道：“既然無事，就先歇著吧。此番是到雁回城，一應事故便就免了，下一站就沒有這番清閑了。”
    “薇卿心中明白。”白薇卿淺笑一聲回答道。“既然應了公子要盡力輔佐，自然不會給公子添麻煩。”
    可他話中並非是這個意思。白薇卿眼見著林墨染張了張口，卻又將解釋全部都咽了回去。她心中輕歎一聲，她懂，可也僅僅隻能是懂。
    站了一會兒，林墨染忽然開口道：“素日跟著你的丫頭還留在聞歌樓，你可要見一見？”
    白薇卿心中還是惦念著錦繡的。她一個人也不知在聞歌樓是否能夠服眾，雁回城雖然並沒有多麼複雜，但也需要八麵玲瓏，不知她可出什麼差錯沒有。
    “薇卿心中自是相見的，隻是白日不便。”說著，白薇卿用手掩住口鼻輕聲咳了一聲，而後繼續道：“到了晚間，薇卿少不得要同公子告假兩個時辰去看一看她。”
    “你如今身體不舒服，夜裏也不安全，還是莫要出城主府了。”
    聞言，白薇卿抬眼看著林墨染，猶豫了一下，點頭道：“薇卿知道了。”
    林墨染聽她言語之中帶著淡淡幾分失落，忽而心中一動，複又走上前坐在床邊看著她道：“你知道了什麼？”
    “嗯？”白薇卿怔了一下，不解地看著林墨染。“公子此話是何意？”
    “我隻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知道我的意思。”林墨染唇邊彎了一絲很輕的不易察覺的笑意，然而眉眼之間的溫柔已經將他的心寫在了臉上。
    白薇卿心中摸不透林墨染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不敢貿然便回答他，於是隻好垂了頭不做聲。
    林墨染的眸色漸漸黯淡了下去，心中很輕地歎了一口氣，起身道：“我會遣人將錦繡姑娘接來。”
    “啊？”白薇卿猛然抬頭凝視著林墨染，脫口便道：“公子，這怕是不妥吧？”
    “哦？有何不妥？”
    “錦繡如今是聞歌樓的主人，公子方才自越國和親而歸，雁回城是回昭國途中第一個停留的城。”
    “這我知道。”
    “請公子恕薇卿冒犯，若是此時接了一個舞姬入城主府，怕是會落人口實，對公子回朝之後的安排怕是會有影響吧？”白薇卿越說情緒越是激動起來，竟掙紮著要站起身來。
    林墨染忙上前一把按住她肩膀，將她安頓回了床上，伸手扯了錦被將她裹了個嚴實。
    “我隻是暗中接來，不至於被人發現。”林墨染柔聲安慰道。
    “為薇卿這一句話，著實不值得冒如此大的風險。”白薇卿仍舊不肯放棄勸他。
    雖然她尚未接觸昭國的朝堂局麵，但已然聽說與林墨染為對手的乃是當年能夠帶兵逼宮的申屠秋。他當年勢力尚且如此，何況經過這麼多年的培植呢？隻怕他們的車馬一踏入昭國便已經被人盯上了。
    然而，林墨染顯然並不在意這些，聞言，他隻是淡聲一笑道：“你知我是為你一句話便好。”
    白薇卿登時失了自如應對的能力，隻是呆呆看著他。
    “怎麼？”林墨染眉峰輕挑問道。
    白薇卿回神，垂頭低聲道：“如此大的風險，不值得。”
    林墨染朗聲笑了笑，將手覆在她冰冷的手上道：“這就不需你來操心了。好生養著吧，我還要與元辰議事。”
    說著，他起身離開，消失在白薇卿的目光之中。
    手上還殘餘著他的溫度，可這溫度竟是讓白薇卿覺得異常刺心。若是早些年華相遇，大約她還會因著這一段姻緣做事慮及自己身上那蝶變之毒。如今藥石枉然，回天無力，也隻能盡有生之年的綿薄之力助他了。
    “看來他對你不錯。”門口突兀響起的女子聲音打斷了白薇卿的出神。“隻是可惜，你活不長了。”
    白薇卿看向門口，此時華聞歌已經恢複了原本的容貌，款款地從門口走進來，站在床前俯視著白薇卿。
    輕輕笑了一笑，白薇卿緩聲道：“元辰對你也很不錯，隻可惜，你或許也命不久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