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殺人啦！”
    二樓暖春閣之中的尖叫聲破出，直沿著二樓欄杆傳到對麵驚鴻閣之中，在曼妙絲竹之音中聽起來尤為刺耳。
    白薇卿一下子從沉思之中緩過神來，抬眼就看見侍女錦繡匆匆開門進來。
    “怎麼了？”白薇卿打量著神色慌張的錦繡，從榻上起身，斂袖走到錦繡的麵前。
    “暖春閣，暖春閣出事了。”錦繡上氣不接下氣地回答，“剛才有一位公子，在暖春閣中殺了人。”
    白薇卿聞言，柳葉眉輕輕地挑了一下，右手的食指尖在左手食指戴著的一枚玉戒上點了一點，笑道：“這倒是新鮮事兒。”
    “哎喲我的姑娘哎，您怎麼還能笑出來啊？這聞歌樓裏麵出了人命案子，咱們也肯定都不得消停啊。”
    白薇卿並不放在心上，隻是溫聲問道：“華姑娘呢？她可是這聞歌樓的主人，怎麼說的？”
    “已經有人去請華姑娘了，我回來的時候，她還沒到呢。”
    白薇卿的右手繼續點著玉戒：“聞歌樓真是清淨了許久，是該有點什麼熱鬧看看了。”
    錦繡皺著鼻子看著白薇卿：“這外麵都死了人了，姑娘您怎麼還是不著急不著忙的啊？”
    白薇卿聞言失笑：“人又不是我殺的，我為何要著急？好了，我們出去看看吧。這樣的熱鬧若是錯過了，豈不是可惜？”
    說著，白薇卿偏了頭向著旁側的銅鏡之中照了照自己的發髻，用手將略微有些滑落的簪子扶了一扶，轉手指尖落在自己的左麵頰上。
    她左邊長發從發際垂到耳側，恰恰將左邊大半麵頰連同眼睛一起遮住。在秀發之下，她左麵頰上戴著半片青玉麵具。整個臉上又用麵紗遮住。
    錦繡見白薇卿出神，不敢說話，隻是安靜地站在一旁候著。
    “走吧。”白薇卿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聞歌樓幾乎所有人都在二樓上圍觀暖春閣中發生的事情，而暖春閣的門口卻是難得地被讓出了一片空場。聞歌樓的主人華聞歌站在暖春閣的門口，一雙鳳眼瞪著裏麵正對著門坐著的男子。
    他一襲絳紫色的華服端坐在案前自斟自酌。在他旁側的酒案上伏著一個已經死了的人。血沿著桌案蜿蜒流下，似乎還能聽見滴答滴答落在地上的聲音。而不遠處的歌姬已經嚇得癱軟在地上動彈不得。
    白薇卿的驚鴻閣與暖春閣恰好對門，所以她隻是遠遠地站在自家門口就能夠看見暖春閣裏發生的事情。
    “這位公子在我聞歌樓殺了人，此時倒是淡定得很啊。”華聞歌不過二十七八年紀，在這雁回城之中開著聞歌樓已然五個年頭，也是見過世麵的，故而此時麵對驟然發生的命案卻也不慌。
    那男子沒有抬眼，斟酒的手停也未停：“我在等城主府的府兵。”
    殺了人，犯了雁回城的王法，最後竟然說他在等著城主府的府兵？這算是什麼？自首嗎？白薇卿點著自己的玉戒指，饒有興趣地打量著暖春閣中的那個男子。
    他倒是個英俊模樣。臉上棱角分明，薄唇抿在一起，鼻子直挺，隻是可惜了，這模樣太過冷峻，難以讓人生出親近之感來。白薇卿的目光落在他放在身側的劍上。魚皮裹著的一把殺氣畢現的冷劍，看來這人來曆不簡單啊。
    不知是不是白薇卿打量的目光太過放肆，那男子竟是生出了察覺之意，豁然抬頭直逆著白薇卿的目光看回來。
    華聞歌一愣，忙轉過身看，卻見對麵驚鴻閣前站著一抹玉色身影，淺淺青色長裙，麵戴白色麵紗。不是白薇卿卻會是誰？
    白薇卿坦然看著那男子，並沒有絲毫避諱的意思。
    華聞歌的轉身讓周圍看熱鬧的人都跟著看了過來，白薇卿隻好款款地沿著眾人讓開的路走到華聞歌的麵前，雙手扶在腰間，屈膝頷首，輕輕淺淺地道了一句：“薇卿見過華姑娘。”
    華聞歌隻是從鼻子裏應了一聲，並沒有同她都說什麼話。白薇卿見過禮直起身，打量了一下暖春閣中的情況。目光落在那死人的身上，柳眉一挑，暗自思忖。
    那屍體趴在舊案上，臉正對著門，所以白薇卿很容易就能看清那死人的麵容。而恰好，這個人白薇卿又認識，乃是這聞歌樓的常客。
    這位公子竟然殺了城主府元大人帳下第一領兵將軍，卻仍能夠不慌不忙地坐在這裏，不怕城主府追究，不知道他是什麼來曆。想到這裏，白薇卿又忍不住偷眼打量正在飲酒的那位絳紫色華服的公子。
    “城主府的府兵來了。”樓下吵吵嚷嚷的聲音傳上來，轉眼隻見兩隊府兵一路小跑進聞歌樓的一樓，整齊地列成兩隊，然後門口進來大踏步走進來一個人，聲如洪鍾。
    “哪裏是命案現場？速速帶本大人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