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腳程很快，因為他們最好趕在天徹底黑前回到家，如今的夜晚危險的可不隻是喪屍，更多的是在末世中絕望的活人。
    他們到達趙雄隊伍的駐紮地時，正好遇上了一場激烈的內部爭吵。隻聽了幾句，他們就弄清了這場衝突來源自兩個人，翁紅和白雪。
    此時此刻的翁紅已經沒了不久前疲於奔命的狼狽，她畫著妖豔而精致的妝容，穿著掛脖連衣長裙，腳踩十厘米細高跟的羅馬涼鞋，從頭到腳都不符合末世這個大環境。此外她還特別的幹淨，這種幹淨在周圍灰頭土臉甚至滿身肮髒的人群襯托下，尤其的顯眼，或者說格格不入。
    然而她本人顯然很自得這種特殊，雙手環胸，鮮紅的嘴唇揚起一抹囂張而惡意的笑：“小、賤、人，憑你也敢這麼和我說話。”
    與翁紅的肆意張揚不同，白雪挽起的長發微鬆，兩眼含淚緊咬著下唇，一側臉頰有個明顯的紅腫掌印，整個人看上去脆弱又堅強，無辜又可憐。
    “翁小姐。”她啞著嗓子說，“我並沒想對你不敬，隻是希望你不要浪費食物罷了。”
    “食物？”翁紅用腳踢了踢地上的一塊餅狀物，“你是說這個狗都不吃的東西嗎。”
    這時候司念才注意到地上居然還有這樣的東西，而在翁紅挑釁地踢的它滾了半圈後，餅身立刻沾滿了塵土，周圍很多人也露出了心痛的表情。
    像是注意到了其他人對自己不讚同的目光，翁紅動作收斂了點，沒有繼續蹂躪那塊粗麵雜糧餅，卻依舊高傲道：“憑什麼給我這樣的食物。”
    白雪似是強忍著不讓委屈的淚水流下來：“大家都是一樣的食物。”甚至因為翁紅水係異能者的身份，分到的餅是最大最軟最細膩的。
    “一樣？我跟你們這些廢物能一樣嗎？！”聽她這麼說翁紅反倒更顯有理了，“沒有我，你們早就渴死了，還有那些用我的水換來的東西，憑什麼沒進我的嘴卻便宜了別人！”
    說到底她就是不滿意如今都末世了，隊伍裏還搞一視同仁的標準。她是異能者，隻有她能放出幹淨的水，憑什麼不能高人一等享受更好的待遇。更何況那些喝了她的水的人還喜歡偏向白雪，那小/賤/人有什麼貢獻，除了用一張臉裝純她還能做什麼，居然把她捧得比自己還高！
    “有本事別喝我放出來的水啊。”翁紅哼笑著吹了吹塗著鮮紅甲油的白皙手指，“我寧願把它灑在地上，也比給那些白眼狼的好！”
    別有意味的目光掃過站在白雪周遭的人，很多人因此變了臉色，少數幾個更是白著臉不由自主地退開了幾步。
    兩手死死握著，白雪幾乎把下唇咬出血來，內心深處的羞辱感讓她快要忍受不住露出怨毒的眼神。她以為自己已經做的足夠好了，處處在無形中以翁紅的囂張襯托自己的善良，哪知道這些手段卻在對方的幾句話之內就土崩瓦解。這一刻，白雪不得不意識到自己的無能為力，哪怕她再懂人心再會偽裝自己，在敵人絕對的優勢下，依舊隻能淪為被踐踏的下場。
    很是滿意對方這種慘敗的畫麵，翁紅得意洋洋地又彈了彈手指，用紆尊降貴的語氣說：“這次就算了，要是還有下次，我可就不是這麼好說話了。”說完，又是輕視無比的一聲嗤笑。
    白雪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不再是故意示弱，而是真正的悲憤。可這次，沒有人再敢與翁紅直麵對峙，哪怕仍然支持在她身邊的幾個人，也隻能強壓憤怒地低下了頭。
    讓自己的眼中釘丟了大臉，翁紅神清氣爽，一轉眼看到默默旁觀了好一會的司念和沈晨兩人後，頓時露出一個真心喜悅的笑容。
    “你們來啦，是來換水的？”
    司念略一點頭，提了提布袋。看到撐的鼓鼓的袋子，翁紅笑的更真心了。
    “跟我來吧，這次我可以多給你們點。畢竟那，有的人不需要啊！”後麵一句她又是特意提高了嗓音說的。
    跟在翁紅以及她的一群追隨者身後，司念離開了這個如今隻剩下尷尬的地方。他忍不住扭頭看了眼還留在原地的白雪，她垂著頭，司念無法看見她的臉上現在是何表情。但是從那些難堪卻還是下意識疏遠的幸存者臉上，他可以想象。
    這就是末世，一切憑利益說話，比和平年代更加的赤/裸/裸。
    終於換到了滿意數量的水，司念和沈晨都很高興，但他們沒有立即回去，而是帶著兩棵特意留下的紅蘿卜去探望王大石。他在一次和其他幸存者隊伍的衝突中受了傷，對方是個指甲鋼化的特殊變異者，在自己的鋼化指甲上塗了毒偷襲了王大石。異能者的超強體質抵抗住了毒素，但天氣炎熱又缺水，造成王大石傷口感染遲遲不好，如今還隻能臥床休養。
    趙雄的隊伍現在都住在用回收的建築材料重新搭建的屋子裏，來到王大石和阿猴共住的小屋前，就見沒有門板的木洞上隻掛著一道髒兮兮的布簾。司念在門口敲了敲牆提示他們的到來，裏頭立刻傳來王大石熟悉的憨厚聲音，隻是多了幾分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