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浮生歎 第四十章(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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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雪聽到這一番話,隻有片刻怔仲,突然叫道:“不……不會的,我不信他會這樣待我!”越過眾侍衛,直接衝上前狠命敲打緊閉的府門,叫道:“耀華,耀華,你出來啊,我知道這一定是誤會!人命關天啊!你一向很關心我,也很照顧我,咱們一直都是朋友……”
一旁侍衛忙著上前拉她,勸道:“南宮姑娘,您就相信奴才們說的話吧!這承親王……他的確是不想見您……哎喲,您可別再敲門了!”
南宮雪竟一概不顧,雙拳徒勞的砸在門上,聲嘶力竭的叫道:“上官耀華,我知道你在裏麵!如果你嫌棄我是累贅,大不了你幫過我這一次,咱們從此兩清,我再也不來麻煩你便是!我不信你竟如此冷酷無情,果真能將過去的情誼一筆勾銷……”
大門另一邊仍是冷冷清清,不聞半點反應,仿佛這一扇府門隔絕開的便是兩個世界。玄霜雙腿一揚,翻身下馬,冷冷的道:“去告訴你們家主子,我就是淩霜燼,怎麼,連我也不見?”那侍衛雖然惶恐,仍是壯著膽子道:“是……王爺吩咐過,不見南宮姑娘,也不歡迎她的朋友來當說客……”
玄霜怒道:“見了鬼的說客!”雙手將骨關節扳得格格做響,道:“我看你們是跟著那個厚顏無恥的主子,一個個都學得皮癢了是吧?再不讓路,小心小爺揍扁你們!”南宮雪忽然拉住他衣袖,搖了搖頭,道:“算了,他們也是奉命辦事,別難為他們了。承親王既欲獨善其身,不肯幫忙,咱們也不能勉強他。”默默上馬,喝了聲:“駕!”便一路飛奔而去。
玄霜低聲咒罵幾句,向眾侍衛道:“有道是‘來而不往非禮也’,到時你們也給我搜羅幾句野話去,一句句背給了上官耀華聽,讓他也感受一下,給人指著鼻子罵得連祖墳都找不著是什麼滋味,就說是我淩霜燼轉告他的。”說著回身上馬,追趕南宮雪而去。
南宮雪起初是故作堅強,想到上官耀華言語無情,淚水止不住的向下滾落,瘦弱的背脊不住抽動。玄霜好半天終於趕了上來,道:“你沒事吧?”南宮雪搖了搖頭,道:“都說男人有了錢就會變壞,看來同‘有權,有勢’是緊密相連。人是會變的,可我實在沒有想到,他終於做了大官,竟會變得那麼陌生,讓我完全不認識他了。”
玄霜倒比南宮雪氣憤更甚,道:“他不是變了,而是生性本就如此,以前是你不夠了解他!這個東倒西歪的牆頭草,算他撞上了狗屎運!一個小小的親王有什麼了不起,我……我還是太子爺,還會是未來的皇上呢!我看誰比誰狠?”
南宮雪歎道:“你們為著他最後關頭轉換陣營,便說他是不忠不義,可我卻覺得……他做得沒有錯。為人臣子,本就該忠於職守,怎能跟著亂黨胡作非為?”玄霜道:“他哪裏是忠於職守?不過是見著形勢突然轉朝皇上一邊倒,便以他全部的賭注押下這一寶。結果嘛,這小子情場失意,賭場得意,最終是給他賭贏了。”
南宮雪心中煩躁,道:“算了,別再說了。咱們自己去救師兄便是……駕!”沒等玄霜反應,身下坐騎又已衝到了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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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亦傑站在一塊突起的平台上,遠遠觀望著麵前的烈焰池。顧名思義,池麵是一叢叢燃燒的火焰,上端浮動著一塊塊石板,四麵漂移。時而聚攏,時而遠遠散開,全無規律可循。但有幾塊曾聚攏多次,另一邊的石板靠近一回後,則各自分散,不見反複。
挪移過程之中,池麵間隙處時見幾道衝天而起的烈焰,李亦傑站在一旁,也能感到一陣逼人的熱浪撲麵而來。虧得他功力不弱,對這等高溫尚能抵受。遠遠地能望見另一座平台遙遙相對,一條小路轉向隱蔽之處。尋思著這一關正要人借著石板漂移,連通兩方道路。
看準時機,縱身躍起,本已選定了一塊落腳處,不料麵前突然衝起一股烈焰。李亦傑吃了一驚,半空中硬生生扭轉方向,總算擦身而過,衣裳被熏出幾塊焦黑,此外別無大礙。落地處僅腳尖踏中石板邊緣,費了極大力氣,才勉強站穩。
打量著四周石板,聽著耳邊啪啪炸響的火苗,熱浪熏得他整個人幾乎飄了起來,腦中盡是嗡嗡作響之聲。他行事向來循規蹈矩,便是這隨機的賭局之中,也偏想尋出一點端倪來。看到一塊石板浮到麵前,當中總會留出一截半人寬的距離。方欲舉步,想到烈焰不知幾時燃起,這倒並非懼怯,更多的還是出於謹慎。
然而那石板漂走之後,徑行與其餘石板結合,再不理會他這處孤零零的所在。恐怕有幾塊石板便是如此,一旦錯過第一次機會,就隻能被遺棄在這池麵正中,自求多福。
恰好旁側又漂來一塊石板,上端伏著一具白骨。李亦傑嚇了一跳,轉念深想,那人極有可能正是因石板靠近時,脫身未及,才落得在池麵久久飄蕩,隻能眼睜睜地等死,此中情緒絕望之甚、可悲之甚,便就可想而知。
定了定神,要說最大隱患還是時不時躥起的烈焰。揮手擲出兩枚暗器,掠過石板縫隙,卻不見火焰絲毫驚動。當即躍起,還沒等跨越雷池,一片火紅的烈焰撲到眼前。總算李亦傑早有防備,及時翻身躍轉,才免遭火焰加身之禍。
但接連炸響之處,卻不以石板相近為準。沉思片刻,忽而如有所悟。抽出長劍,將劍鋒橫在烈焰上空,烤得劍身發燙,再伸出試探。果然引起火焰高躥,屢試不爽。
看來烈焰噴發本無規律,唯獨感應到上方溫度,才會躥起傷人。人體既非死屍冰涼,自然是免不過去的。暗歎這機關設計也算巧妙,凝神盤算良久,再等回過神來,見周邊忽轉空曠,石板已在不知不覺間向空僻之處漂遠。
李亦傑心下一緊,目視幾塊石板相對距離,暗中選定一處,對他而言,這無異是最後的機會。先揮動長劍引出火焰,繼而平行躍出,扯下腰帶,向前一甩。腰帶未沾體溫,在池麵平平掠過,搭住正對石板。
李亦傑借火焰噴薄之力,腳尖在腰帶中端踏落,身形躍起,如鳥般飛渡而過,雙腳在石板正中落穩。收回長劍,拄在板塊邊沿,喘息片刻,看準下一處落腳點,仍是如法炮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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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騎快馬馳出官道,向山林間奔去。玄霜策馬趕上南宮雪,故作漫不經心的道:“你現在總該知道,無論是黑道白道,總有些狼心狗肺的畜生了吧?以後別再自命不凡,以為你們正道的一個個都是聖人。”
南宮雪並不回頭,輕聲道:“我沒有怪他。他也有自己的難處,如今既已官封親王,一舉一動,身邊都有多少雙眼睛盯著。自然不願再同我這種江湖女子有所牽扯。”
玄霜冷哼一聲,道:“不過是個小小的親王,還是借著沾親帶故攀上的,有什麼好得意了?要不是我當初馬失前蹄,曾經在宮裏,我就定是未來的太子!”南宮雪淡淡地道:“那又如何,終究隻是假設。我現在什麼都不想再提,隻當從沒認得過他便是。唯一令我放心不下的,還是師兄的狀況。”
玄霜心中不屑,撇了撇嘴。馬蹄嘚嘚聲響過不遠,忽聽林中一聲呼哨,一群身穿虎袍,頭頂係著發帶的山賊呼啦啦湧上,將兩人圍在正中。領頭的大拇指一翹,叫道:“站住!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
玄霜呼出口氣,冷冷挑眉道:“哦,還是老一套把戲?”那帶頭的雙手叉腰,走上前來,對著他上下打量。忽然一把牽住韁繩,道:“看你這位小哥眉清目秀,衣著光鮮,不會短缺了這一點零頭。如何,借幾個錢來花花?”
玄霜居高臨下,斜著視線向他瞥去一眼,喝道:“一群沒長眼的東西!不想死的話,統統給我滾開!”抬起馬鞭,“啪”的一聲,順手在那帶頭的額上狠抽一鞭,打得結結實實,鮮血立時泉湧而出。那帶頭的大怒,喝道:“這小子找死!兄弟們給我上!教訓他一頓!”
玄霜一言不發,淩空抽出幾鞭,舞出諸般花樣,隨之帶起一股強大氣流,將四周聚攏的山賊一齊甩了出去,各自在地上哭爹喊娘。這一招可謂是妙到毫巔,勝在幹淨利落,全無拖泥帶水。
眾人不僅全無還手閃避之力,就連有所意識,也是在倒地呻吟之後。直過得好半晌,那帶頭的捂著胸口,艱難站起,道:“多謝少俠手下留情。還請告知名號,也好讓我知道是敗在何人手下。”
玄霜道:“怎麼,想等日後報複?你以為自己還有活著離開的機會?”
那領頭的臉色一僵,道:“你想殺我們,大夥兒拚死一搏,可也沒有那麼容易!”玄霜喝道:“找死!你不相信是吧?要不要試一試看?”
南宮雪雖是滿心不願招惹閑事,此時也有所不忍,叫道:“放過他吧!他們尚算不得大奸大惡之輩,猶有可恕。”玄霜冷笑道:“好,你愛做好人,我就成全了你不值錢的善心。喂,告訴你,我叫做淩霜燼,盡管記好了。”
那領頭的微微一怔,喃喃道:“淩霜燼?魔教副教主淩霜燼?”沒等玄霜不耐催促,自先拱了拱手,道:“原來是栽在閣下手底,以我今日修為,總算不枉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到時再來討回這一筆賬!”將手一招,喝道:“大夥兒撤!”眾山賊均知不敵,未多異議,匆忙收拾起兵器,跟在那人身後,很快就逃得無影無蹤。
玄霜手指繃緊馬鞭,狠狠一彈,怒道:“這幫子不知死活的狗賊,也敢妄稱君子,當真是無恥之極!明知小爺我今天心情不好,還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早該將他們都一刀宰了幹淨!”兩人馳出段路,南宮雪似有意,似無意地道:“以後再遇見道上的人,無論是哪一方,淩霜燼這個名字,你都不要再用了。”